“將軍,一切正常!”
士兵在耳邊大聲的報告。
程月熙點了點頭,沒說話,眸色深沉。
正常,恰恰是這場無盡戰爭的最可怕之處。
現在是黃昏,晚風微涼,程月熙靜靜地眺望著西邊熏紅的醉日,看不出情緒。
戰爭使多數人流血,卻養肥了少數人。
他回了營帳後不久,有士兵進來送飯。
“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程月熙見士兵一動不動的低頭站在原地,有些不悅,皺著眉不耐煩的揮手趕人。
士兵卻依舊沒動,反而還非常沒規矩的徑直走到了程月熙的麵前,他抬頭,平庸的麵容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程月熙。”
熟悉的女聲讓程月熙一愣,“笙兒?你怎麼進來的!”
夏侯笙摸了摸帶著人皮麵具的臉,不屑:“你認為我沒有那個本事混進軍營?”
“不是,笙兒,沙場危機四伏,我也未必能護得了你,你……”
夏侯笙卻笑,“我沒打算隨你去戰場,隻是突然想起來幾件事,就想同你講一下。”
程月熙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麵色沉了沉,很快,又恢複了笑容:“你說,洗耳恭聽。”
夏侯笙坐到了程月熙的對麵,給自己倒了杯茶,雲淡風輕的樣子,薄唇微啟:“程月熙,戰爭留下的隻會是鮮血、是落寞、是毀於一旦的家園,更是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這些你應該有過切身體會。”
程月熙笑:“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非我所願,可,我們不這樣做,別人就會放過們嗎?”
夏侯笙與程月熙對視了一會兒,她從他的眸中看到的除了冷嘲再無其他,於是,歎了口氣:“程月熙,有些時候,一昧的愚忠可能什麼也得不到,相反,會讓那些真正信任你、願意既往不咎包容你的人涼了心。我不是來要求你什麼,隻是希望你想清楚了。到底是眼前砍樹的利益重要,還是未來砍樹後的環境重要,有些時候,背叛未必不是壞事。”
程月熙沒有說話,沉默著。
夏侯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並不是要強求你什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們有本事,我不過說了我自己的觀點,你聽不聽都無所謂。但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們日後的碰麵也必當是無止盡的廝殺。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
程月熙還沉浸在夏侯笙的話裏沒反應,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夏侯笙已經離開了。
他捏了捏拳,回憶湧進腦海。
當年文滄帝六十大壽時,鍾離商就發現了溫黎鶴想要挖牆腳的心思。
而當時又正趕上鍾離柏那個蠢貨想陷害自己,鍾離商便幹脆將計就計,讓程月熙假裝假裝落入太子圈套。
而他自己則做足了表麵功夫,看起來真的像是二人心生罅隙鬧掰了的樣子。
就在太子以為把程月熙和鍾離商弄散架而沾沾自喜的時候,程月熙一邊裝做被溫黎鶴感動了的模樣在青燼做鍾離商的探子,另一邊的鍾離商則默不作聲的就把太子給逼得再無退路。
其實當年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巧合在其中的,臂如,程月熙在入獄後,暗地裏其實有多方在密謀著打算營救。
鍾離商、溫黎鶴、錦帶……
隻是,其他人都太沉得住氣,最後卻被夏侯笙給搶了先。
也正是因為夏侯笙的這一救,害得鍾離商當年扳倒太子的計劃落了空,還和文滄帝產生了罅隙,再無捐棄前嫌之可能。
因為這件事,那個時候,鍾離商對夏侯笙有多恨可想而知。
程月熙目光向來犀利,明麵上,他在帝都對任何人都一副不親不疏的模樣。但是,他卻早就傾盡賭注全部壓在了鍾離商的身上。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鍾離商在兩年前就非常有先見之明的將他安排來青燼。如今,鍾離商按照預計的一樣排除異己登上了皇位,程月熙也早已深得溫黎鶴所信任,哪怕他暗度陳倉,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畢竟他曾經的故國將他傷害的遍體鱗傷。
誰又會想得到,表麵上一個被傷的心灰意冷的人會再死乞白賴的回去呢?
夏侯笙回到城中後仍是有些忐忑,程月熙太過搖擺不定,比起鍾離商那種分量級的厚黑人物,程月熙這種表麵笑嘻嘻,心裏卻存在著一千種無限可能的人才最危險。
夏侯笙在青燼用的是夏生的身份,溫黎鵠在清醒過來之後就將夏侯笙兩年前在青燼時住的府邸給她又重新騰了出來。
雖然比不上曾經的夏侯府,和程月熙的相府比起來更是天差地別,但是,夏侯笙卻很樂意。
有的時候,權限越大,財富越多,勾心鬥角也會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