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拿得出什麼?
知識?
隻是剛好不是文盲而已。
手藝?
我努力回憶在技校一年半差不多倆年的廚師專業課和在麗江酒店的一個月實踐學習中,我能從中拿出什麼?我到底能拿出什麼?
我在這一刻,突然有些恨在酒店誇過我刀功的人。
他的假話讓本來就模糊著雙眼的我更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我那樣蹩腳的都不能稱之為刀功的“刀工”,居然還誇我?舅舅舅媽的“庇佑",無形中,已經侵蝕了我學習獨立起來的能力,讒著施舍的甜頭好逸惡勞。
還好,不晚。
“你會什麼?”
“啊?”一時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我,有些回不過神。
“我問你會什麼?不能老這樣站著吧,老板看見以為我不教你,咋辦?”他一邊側頭與我說話,手裏的“活”卻是一絲一毫都不拉下,估計閉上眼睛都能隨便切。
“哦。”我傻嗬嗬的答。
“——”
見他欲言又止咬嘴皮的樣子,我以為他是惱了,不耐煩了,慢半拍的大腦才回過味,才聽明白他問的話。心裏直著急。
“我,我,我會切土豆。”我慌慌張張的說,心虛如擂鼓。千萬別真找個土豆讓我手下見真章啊!
“土豆?好。”我剛想鬆口氣呢,結果他直接對旁邊的人說:“劉文博,你去後麵的菜架拿個好點的土豆,削了給她。”
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的整顆心瞬間提在嗓子眼裏!猶如當初中中考上考場時作為一個差生的恐懼!
“好!”旁邊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爽快的答應一聲,就放下手裏的刀往“後麵”去了。
後麵?我進廚房的時候隻看到魚缸的背麵和洗碗池相對的碗櫃,卻是沒有看見菜架,廚房就這麼丁點,輕易就讓我看完了,後麵又是哪兒呢?
我不斷的祈求,時間能再慢點,再慢點,再慢點。
隻是,時間它聽不見。望著眼前的土豆,我覺得放在展板上的不是它,是我自己。
我隻覺得渾身都在冒虛汗,腦袋嗡嗡的作響,嘴裏發澀。
我恨不能直接暈過去算了,暈掉至少不用出醜了。
可惜奈何身體太好,死活暈不掉。隻好任命的拿起沉甸甸的刀。
本來“技術”就不佳,再加上緊張,我按了幾次土豆,都從我左手裏劃出去撞在我豎起來的刀背上。
我心裏越發慌張。
廚房的人見我“露一手”居然又重新圍了過來。
我心一怕,一橫,就直接下了一刀,切了一小塊土豆下來,厚不厚,薄不薄的。
我的初衷是切片,然後切個土豆絲給劉師傅看的,結果,我的第一刀,真是失敗中的極品。
我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耳朵邊上嘰嘰喳喳的吵鬧,我一個字都聽不見去,我是不是要得脫掉剛穿上還沒怎麼捂熱的工作服了?
就像第一次中考一樣,連放的榜都不用看,反正不會有自己的名字就是了。
我不敢看任何人的臉。
我隻是在心裏不停的罵自己,真他媽的是廢物!教那麼多錢,都學什麼了?盡學丟人現眼勒!然後在臉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要殺要剮隨便了,我不怕,最壞的結果,也不就是回家嘛!
心裏卻是嚎啕大哭。
時間不能逆流啊!
我隻覺得,現實就是現在我眼前的怪獸,我不是奧特曼,可惜“無能為力”了。
此時的目光,此時的難堪,失敗,和耳邊的嘲笑,讓我恨不能刨開瓷磚水泥,刨個洞,把自己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