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舊事(2 / 3)

而在城外陶桃那裏,同樣沒進到城裏的白胡子老者拋下他三個弟子進到了枯饞寺中,他像是無數次的來過這裏,極為順利輕巧的找到在亭子中的陶桃。

他也沒有打傘,看樣子也挺狼狽,不過並沒有柳弗生那樣的閑情逸致,他站在亭子口不停睡著袖子上的雨水,而後轉過身來像剛剛見過的說道:“敢問二位能不能容許我在這兒躲躲雨?”

老馬是個善良的家夥,他能容下陶桃在這兒躲雨自然也能容下另一個人,他們是一樣的,在這場雨中都是無家可歸之人。

於是這裏一根蠟燭的光在兩人分享之後,又照耀到了第三人。

陶桃則摸著下巴說道:“大叔?爺爺?我簡直分不清老先生是保養得這麼好,還是戴了張人皮麵具,再說了尋常在外麵淋雨的人哪會深入裏麵到這兒來?更何況還是枯饞寺這種窮凶之地,不瞞您說在外麵我算是衙門裏的差人,見慣了喬裝的強梁歹人,對老先生這番說詞難免有些忌諱,希望你不要拒絕能解釋清楚。”

白胡子老者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是經不起推敲的,但他直到開口之前都希望對方能將這些可疑點輕輕放過,他希望能有一個盡量和諧的開局,因為他希望自己問問題得到的答案是從心平氣和的對方口中得出的。

他歎了口氣,沒法不應答,說道:“老夫本可以說個謊話,哪怕是很拙劣的謊話老夫都覺得你——陶桃——不會再往下追問,但我並不能這麼做,因為我希望你之後告訴我的答案是真實不虛的,那我就不能騙你,這就像商人交易,鬥米銀錢哪個環節都不能作假,陶桃,老夫想跟你說些事情,說個明白。”

“說吧,我聽著。”

“老夫不想濫殺無辜,可是總有些恩仇讓人進退兩難。”

陶桃一拍腦門,伸長了脖子說道:“既然老先生專程來問我,那就說明老先生口中的‘無辜’就是我來?為了我的小命還能是我的小命,我得好好說道,那麼先問一下老先生認不認得我紅姨,再問就是老先生讀沒讀過書,尤其是勸人向善的那種,要是沒有我可以送您兩本!”陶桃說話帶著戲謔之意,他是萬萬沒想到今天竟是殺機一波接一波,早晨時候是倆娘們內奸,這還沒黑天呢就已經遇上白胡子殺手,今天絕對犯了太歲。

老者捋著自己花白的長須,在陶桃與老馬驚駭的眼神裏將其中的雨水一顆顆的剝離下來,每顆雨水水珠都有陶桃見過最大的葡萄那麼大而渾圓飽滿,水珠在他手上帶不了一會兒就被彈出去,這樣彈出十幾粒之後,對方的長須總算是又恢複了幹燥模樣,他說道:“先說你那紅姨,她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但如今囿於囹圄她無法對我出手,所以你的威脅是沒有用了,至於書本老夫讀了不少,這都歸功於老夫漫長的壽命,其中大部分都是導人向善的,就是因著它們所以我不喜歡濫殺無辜,但還是因著它們讓老夫很久以前就知道報應兩個字的存在。懂了嗎?小夥子。”

陶桃學著他捋胡子,說道:“看你小子‘伶牙俐齒’,老夫就知道是上過“念”的”他一開始還是戲謔的,而後就變得嚴肅了,“不管怎麼著,老家夥你總得把老馬放走!你的目標是我,可不是他。”

老馬磨磨嘴唇想說什麼,但陶桃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一揮袖子,說道:“來吧,放馬過來,我要看看究竟是什麼報應,應在了我身上!”

那老者先朝老馬微笑一下,似乎是為了寬對方的心,又對陶桃說道:“我有一仇家,他的名字我說不得,免得又要增添變數,不過他卻實打實的與你有關,甚至可以說密不可分!”

陶桃試探的說道:“是我老子嗎?真要是父債子償我也認了”,陶桃期許著從這裏得到些關於自己身世的消息。

對方搖頭,說道:“並不是,但你們之間確實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我殺了你便是殺了他,懂了嗎?”

“是轉世之身的意思嗎?”陶桃近來也了解了不少修行道上的事情,既然像張丙說的有人能尋到轉世的情人,那自己前世要是個殺人犯那也不算稀奇的事情。

“雖說不大一樣,但你要這樣想也差不多,你說我殺你算不算濫殺無辜?”

“雖說我覺得這是無妄之災,而且你老家夥真要是暴起傷人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不過在這之前咱們得說道說道那人究竟是做了什麼孽,好讓你追殺他轉世成的我,唔,我家裏是開客棧的,我本人也是在飯館裏長大,多少會算點賬,不放您將那人做過的事說清楚,咱們仔細算算,要是高於一百文您就放我一馬行不行?”

老者含笑點頭,同時雙指在虛空處一扣一彈,老馬直接暈了過去,陶桃對此皺了皺眉,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做完這件事老者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在思索究竟該從哪裏說起,嘴唇幾番開合,像是一本大書被翻開又合死,“這故事挺老套的,大概所有的慘劇都是用的同一個模板,老夫……不對是我,我在書院裏從來都是最小的那個,因為我一生下來就在那裏,它很大,種滿了藤蘿、繡球、石子蘭、獅子花,大概喜歡讀書的人都喜歡這些東西,從一開始被撿回來時裹著的繈褓,到穿上長衫一共二十一個年月,我看了二十一次年頭跟年尾,結果一直到最後都沒能逛完整個書院,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