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舊事(1 / 3)

娘娘廟內稱得上是靜謐,兩個自知必死的家夥正安安靜靜等待棋局的結束,而對於他們的本尊而言,此夜遠未到結束的時候,甚至說才剛剛開始!

白衣國師的本尊正站在一處——尚算完好的與陶桃所在截然不同的——小亭子中,他身前放著一副棋盤,一副已經擺好的象棋棋盤,他站在一邊對麵則空空如也,他自己已經丟了一隻卒子,同時自己也剛剛吃掉了對麵的“兵”。

“我還是不喜歡下棋,要是能掀棋盤就最妙了”,他按著眉頭自言自語,同時將自己那枚已經被吃掉的小卒子又悄悄放上棋盤,說道:“唔,那老小子難保沒有後手。”

這樣自言自語著他又將自己吃掉的對方那枚棋子放回了棋盤,撓著頭皮似乎很無奈的說道:“真不想放回去啊,還是沒能占到便宜,該死的。”

“陶桃那裏雖說已經有布下後手,但總覺得還是不放心啊,虛晃一槍的可能也不是沒有,”他一邊念叨著,一邊拿一枚銅錢在手指間轉來轉去,忽然一把將銅錢按在了桌子上,說道:“師侄,你來猜猜是字還是花,你放心,師叔絕對不做小動作。”

“花”,好像故意跟白衣國師作對,柳弗生穿了一身黑色,他倆站在一起就像陰間裏一對兒索命無常。

柳弗生背上背了一把油紙傘,好像是早早為下雨做好了準備,白衣國師一邊說道:“那我就賭是字,你要是猜對了師叔就把那把傘真正送給你,要是師叔我猜對了,那算你小子倒黴就得要給陶桃擋刀了,不過你放心,師叔我一定親手把你從陰間撈回來。”

柳弗生白眼道:“不賭了,你這破傘誰愛要誰要!”

白衣國師似乎是鐵了心讓他去擋刀,說道:“那我再加點,就再加一塊‘煎餅’,怎麼樣,賭不賭?”

柳弗生一臉詫異道:“煎餅?是……師叔你前幾天不是對半分了嗎?”他破天荒的喊了聲師叔。

“你師叔我是什麼人!一張煎餅而已,隨隨便便就能攢出來!快點的,究竟賭不賭,別像個娘們一樣!”

“賭了!不過你讓我再想想究竟選哪個麵,”他對“煎餅”可是垂涎已久,奈何始終老賊始終不鬆口,最後更是眼睜睜看著花落別家,那可是眾生氣數,大道之薪啊,他覺得這次若是錯過可能這輩子都再無機會了。

選什麼?他是個聰明人,而且是個超乎尋常聰明人的存在,於是普通人大概會多想兩重,不是再選花就是字,聰明人會想三重,最終因著頭手的預感繼續選擇字,但柳弗生卻想到了第四重、第五重直至無限,這已經是近乎局限了,他們這種人總是覺得對手會比自己想得更多,這樣情況下,堅持己見就難能可貴了,柳弗生最終選擇了“字”,堅持原來的答案。

白衣國師翻開手,說道:“呀呀呀,是花!”

確實是花,是一隻成“陰陽魚”一樣的弓身老虎,但作為陰陽相對的另一邊卻是空空如也。

柳弗生看清之後,哀歎一聲,說道:“我這就去找陶桃,把他在哪兒告訴我。”

“你背上的傘會告訴你的。”

柳弗生離去,白衣國師則像一隻拉到雞的小狐狸一樣露出狡猾的笑容,而後將銅錢翻了過來,另一麵也是花紋,位置剛好與老虎圖案相對,是一朵桃花。

“嘖嘖嘖,臭小子敢跟我鬥,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啊。”

師侄你去城外的枯饞寺陶桃那裏,不用管別的,必要時候替他擋劍替他死就行了。你放心,本國師一定能把你從陰間撈回來的。”

天上一片黑漆漆的,雨滴從天上墜落之時也似乎融入其中變作了黑色,黑雨澆在地上會給不少人造成困擾,尤其是那些已經被雨水困在街上的行人,柳弗生有修為在身但他並沒有動用,就像他身後明明背著一把油紙傘但始終當其是擺設,他以自己比普通凡人強壯不了多少的身體在雨水中靜靜行走著,像是打鐵鋪裏燒紅的鐵條慢慢經受鍛打。

他如今心情很差,不隻是他不小心選錯了答案,使得那張“煎餅”永遠與自己遠離,更因為自己的聰明被證明是無效的。這種滋味讓他如今看所有東西都失了顏色。

路過一家醫館,他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躲在屋簷下避雨,除此之外透過大開的門戶她還看到坐台翻越賬本的小醫娘,是好看而沒有經過修飾的,柳弗生一眼就看出了對方的處子身份,但一眼之後他就再沒有落眼在對方身上,這樣的處女大多都是無趣的!他倒是還想看看那抱著藥包躊躇的二人該何去何從,對於考驗別人這件事,柳弗生一直樂此不疲。

黑雨絲毫沒有止息的樣子,黃紙包起來的藥包看樣子是經不起雨水的,柳弗生不需要傘,他很想看看這一個大人一個孩子該怎樣做,這兩人都看見了這個“怪人”,而後對視一眼,柳弗生覺得戲肉就要來了,他們要呼喚自己,他們要利誘自己換得那把傘。

然而並不是如此,就像自己老師曾經敗給師叔一樣,他們這一門好像始終與“正確”的事向相左,兩人都沒有叫住他,大人脫下自己的上衣將藥包團成個球抱著離開了,孩子似乎也想模仿對方,他也開始脫衣服了,不過這時候另一把油紙傘出現在柳弗生的視野中,孩子向對方道謝,重新穿上小衣服嚷嚷著“明天還你”就離去。

這樣的結局讓他的鬱鬱心情雪上加霜,這樣出乎預料卻在情理之中的結局,又一次證明了自己是個傻子,一個自作聰明的傻子,不過好在還有一點安慰。

他抬頭時候看到了那個剛剛送出傘去的小醫娘正對自己微笑招手,這點就是安慰,他開始覺得這是個有趣的女人了,有趣的女人是珍品,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道理,與對處子的偏見都來自他那不怎麼討喜的家族,而作為承接的是應該愛惜並使她們永恒保持這樣的模樣,唯一能達到這樣目的的路徑隻有一條——記住她,離開她!因為她們總會改變,像冬日裏的雪人,夏季裏的螢火蟲,總會因為一些痛苦的事情被腐蝕掉,這些痛苦中有一件最為致命,快樂,使其快樂的人必然使其墮落!記住她離開就好,再說了這場雨說不定就要吞掉整座城池,而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巨大的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