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人都能認出這個少女是誰,不隻是她芮挽,遠在城外的陶桃認得出來,站在外麵湊熱鬧、驚呼的老鴇子小妓女也認得出來,在她們眼裏那就是個女瘋子,是在高枝樹上唱歌的瘋子,是在鬆香水道擺了個小壇子供奉水郎君的瘋子。
她的名字究竟叫做什麼,恐怕是芮挽都叫不出來,這大概已經不重要。
就在那少女茫然無措的坐在地上之時,門口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已經散去,同時悄沒聲離開的還有此時娘娘廟裏的不少人,這些家夥都是耳聰目明之輩,而且常年有魚肉他人的習慣,因此他們輕易從中嗅到了一縷“被人魚肉”的危險氣息,不過這些人的離開也算變相的為舞台清場,而隨著這些人的離開,視線變得開闊起來,芮挽也看到外麵正躺著的一具紅衣女屍,她捂著嘴看看霧氣少女又看看紅衣女屍,喃喃道:“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
芮挽並沒有持續陷入這種狀態不可自拔,她腦門挨了一記煙管,煙管的主人說道:“丫頭你不要這麼高看自己,我可以明白著告訴你她的死是有心人刻意為之,與你毫無關係”,說著話,她看芮挽對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於是又好笑道:“當然也與我無關,你放心就是,這天下女人都負我,我也絕不負她們!”
“您是……”她沒好意思說出來,其實因為出身的原因她見過不少找女人尋歡的婦人,她們大都穿著體麵,卻有一副男人一樣的放蕩心腸。
“嗯,我是!”她很大方的肯定了。
芮挽覺得自己最好離著對方遠遠地,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實在不敢離開,進不是退也不是,不過就在這樣糾結的過程中,她內心的愧疚倒是少了不少。
“丫頭丫頭,不要害怕,有爺爺保護你”,喊話的是那個禿頭老者,他美其名曰保護孫女跑了過來,奔跑間竟是絲毫不遜色那些年輕人,那根手杖則插在腰間看樣子是當著劍來用的,他身後是慢悠悠走來的銀發老者,步履間不失風度,一張精致古板的麵皮更是不遜色年輕人的好容顏。
翡翠煙管擋在中間,那懶洋洋的女聲說話有些不近人情,“我說你現在都快八十了吧,怎麼還這麼沒臉沒皮?”
作了一百年青絲娘娘,她是遠比兩位老者更“年老”的存在,禿頭老者摸了摸光頭,說道:“大樹底下好乘涼嘛,娘娘姐姐就高抬貴手順便把我們兩個老東西也護下來唄!”
說話時候那銀發老者也走了過來,近乎雪白的瞳孔無聲息的掃著,不過並沒有出聲而是讓對方去交涉。
“娘娘姐姐,您可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穿開襠褲的時候您就抱過我了,可不能不管我死活啊,讓我那些兒孫白發人送黑發人嘍!”
“我就是活得時間長,才知道你沒什麼所謂的孫女!行了,都別說了,趁著現在還能滾就趕緊滾,等會兒事態究竟演化到什麼地步我自己心裏也沒數,說不得到時候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落下好來!”
禿頭老者終是不敢逗留了,朝對方一抱拳就趕緊離開了,有他倆帶頭,其餘人等也都做鳥獸散,如此一來還留下的就隻有芮挽、前青絲娘娘以及她的侍女還包括焚香以及那個穿著黑衣戴麵紗的女人五人,本來郭俁也想留下來的,但強行被自己父親拽走。
一個男人都不剩了,身為前青絲娘娘的女子忍不住諷刺道:“男人啊男人,這世上有膽的男人還真是不多了,你們呢,你們又為何留下來?”
戴麵紗的女人看了芮挽一眼沒有說話,她是謹慎的女人,因此萬萬不敢拖後腿,而焚香就沒有那麼多顧慮了,她按著劇烈作痛的肋下,肚子裏那個貪吃的小怪物又已經在進食了,但這樣的痛苦並沒有摧垮她的意誌,她說道:“我總得試試能不能撿個便宜。”她沒有說瞎話,因為她知道說謊根本騙不過對方,而且還會惹來反感。
“我能幫你解決腹中那個禍患,而且童叟無欺,一錢不要!”
焚香沒有同意但也沒有拒絕,而是問道:“敢問前輩,這會不會有什麼後患?”
“沒有絲毫後患,你會變回原來那個沒有苦痛折磨的你。”
“沒有苦痛……”焚香似乎是在思索,最後說道:“也就沒有了那份力量了,對吧?”
她點頭,焚香搖頭,“這樣的痛苦我還要再持續一陣。”
話音剛落,有腳步聲像是踩著冰冷的鐵塊從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