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兄妹走後,陶桃還不知道她們其實是姐妹,他站在船上欄杆之後——在它們的保護之下——看著河麵水波蕩漾靜靜遠去。
劉潭也站在他身邊,與陶桃一樣往水中眺望,不過他看得卻是水麵上的影子,是他自己的,也是陶桃的,他覺得自己與他兩個人是截然不同的,這一點劉潭第一次見到對方就知道,但看著水麵他又再一次確定。
一次失敗的刺殺風波之後,劉潭的保護者們似乎有些風聲鶴唳,陸龍老妖打坐在船樓之頂,紅衣女子阿七也就是齊佳瓶則則以陶桃不能理解的方式變身成為一張小小的“紙片人”,被劉潭貼身放在胸口。
劉潭抬起頭來,說道:“這兩天實在過得太匆匆了。”
“兩天……不止,對我來說最近半旬時光過得簡直比過去半年都要精彩。”
劉潭目視陶桃的眼睛,他在裏麵看到了激揚壯觀的波瀾,“是嗎?介意與我分享嗎?”
陶桃一攤手,說道:“當然不介意”,他看著河水,看它們無聲遠去,陶桃在其中講述了自己最近的經曆,無論是令自己愧疚的阿彩,還是食人蛟龍章瀾,白骨妖物畫傘,這是陶桃獨身一人經曆的,他以點連線最終給劉潭的是一副他未曾見過的畫卷。但這並不算完,侃侃而談的少年又以“我”為視角講述了自己眼中的劉潭一行人,以及瘌痢頭和老馬,這些都是他們一同經曆的,是熟悉卻又重新勾文上彩的雕塑。
“真精彩啊,原你以後每天都能這麼精彩。”
陶桃搖頭笑道:“這可不行,會死人的。”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劉潭才開口道:“我要走了!”
“這麼早,不再多呆一會兒?”
劉潭看著水麵直笑,說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暴雨就要來了,我總得找個屋簷。”
陶桃默然,生於憂患給了他一顆敏感的心,陶桃已經嗅到了空氣中的濕潤雨氣,武家兄妹隻是報雨的信使,是朝霞,真正的大暴雨還在這之後。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我是這樣想的,也是想這樣做的,不過我總覺得這樣虧待了你,所以收下吧。”劉潭掏出一隻銀光湛湛的的扳指,接著說道:“你不用推脫這並不是什麼值錢玩意,隻是我的信物,你以後去到樂天往任意一家當鋪裏一放都能找到我。”
陶桃將其放在手中,隻見其中間刻著一個“端”字,陶桃覺得這可能與對方的真正身份有關,就是不知道是他名字還是身份封號中帶著個端字,這般想著陶桃問道:“全樂天的賭坊都與你有關係嗎?”
劉潭露出促狹的笑容說道:“這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陶桃雖然覺得對方有所隱瞞,但也沒有求追不舍,將其收入懷中那個得手不久的錢袋中。
“再見”兩個字之後不久,陶桃送走了劉潭一行,不知為何他們中並沒有那個黑褂老人陸有貞,或許是早走了,但他確實不在這艘船上。
陶桃並沒有在船上繼續停留。至於修行,他現在的想法與之前不一樣,他開始覺得力量不該成為生活延續的主流,那樣無休止的累計隻會把自己變成一尊金雕銅鑄俯視人間的人像,或是無休止陷入狂亂、迷失自我的野獸。
他與劉潭還有個約定,但如今對方本著君子惜命的原則已經先行一步離開離開,那他隻好一個人去完成那個使命,在岸邊躍下船來,陶桃頭也不回往城中而去。
目標還在城外,陶桃路上沒敢停留,但該聽到的該看見的不會因此而減少一分,譬如張家老店有了少夫人入駐,他們挑了個不怎麼喜慶的日子,但裏裏外外張燈結彩的歡喜氛圍不是蓋的,陶桃隻是路過但也得到了一份小禮物——用紅紙包起來的蓮子,他覺得頗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