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三十桌的人，給一個小孩子過生日，說起來不算多，但百分之七十的都是或多或少有姻親或學院的，就不得不懷疑這一家究竟有多少人了。柯晟星的生日比起當年兩家結親之時弱了許多，但重要人物依舊很多。沈家，歐陽家，兩位當家人一左一右坐在柯其民身邊。
“還有沙家老爺子，你們馮家的馮遠善老爺子，真奇怪，他不會是你招來的吧。馮柯兩家一向不和睦。”歐陽博嘀咕了一下，“你親爹倒不坐在那一桌，抱著小星星到處招搖，很有老頑童的架勢。”眼睛瞟向門口，“顧子清來了。”
“上。”
聽著電話那頭的吩咐，歐陽博的臉黑了又黑，這叫什麼事，舉著刀往自己兄弟身上捅。什麼叫做紅顏禍水，最毒婦人心，這就是了。掛了電話，拉開窗簾，他堂堂一個男子漢，學著偷雞摸狗的小人一樣的彙報情況，真是跌份。
“顧小姐。”歐陽博半路攔住顧子清的去路，“你是沈倩馨的好姐妹吧。我叫歐陽博，柯維安是我哥們。您這過去是??????”歐陽博的任務是確定傳家玉佩順利於眾人眼前出現，然後散播柯維安不好的謠言。
“送禮。”顧子清看了他一眼，確實見過，他還總愛和柯維安勾肩搭背。
“老九讓送的對不對？”
“老九？是，她要我送玉，我這就去。”歐陽博有些惋惜，這個女人如果忘記這檔子事該多好，於是補上一句，“給小星星帶上，老九說的。”
顧子清點頭，拿著盒子，走近旁邊那一桌，柯其民斜眼瞟過來，覺得有些眼熟。當顧子清打開盒子，邊說邊給小星星佩戴上玉佩的時候，柯其民的眼睛直了。一桌子都是人精，還以為有什麼奇物，一看，可不是奇物嗎？他們柯家的祖傳玉佩，聽說還是郡主娘娘的陪嫁之物。傳嫡不傳長，當家人的象征。
一個個的靜了。
馮老爺子卻顛顛地嚷嚷，“喲，不是傳家玉佩嗎？還是皇家禦物，當年郡主娘娘嫁給柯家祖輩的陪嫁之物。”他樂的的看戲，完全不理會黑臉的柯其民。
下麵的人有樣學樣同樣看著，等顧子清帶好玉佩，發覺不對時，已經遲了。
歐陽博很滿意，給馮陌安發了消息，三分鍾。成功後，立刻又刪除了
柯其民身邊的老一輩，偶有幾個知道當年柯麟和美國小情人的荒唐事的，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他們可沒有這位馮老爺嘴賤。不是說，送給了美國小妞當定情信物嗎？歐陽老爺子，看看柯其民的表情，也是一頭霧水。那現在唱的是什麼戲？
顧子清有些被嚇著了，解釋道：“柯九小姐托我送來的生日賀禮。”
柯維安遲疑到現在，幹淨利落的取下玉佩，放到盒子裏，塞給抱著小星星的叔叔。柯其民火了，大叫一聲，“柯遠山你搞什麼？”
麵對發火的哥哥，柯遠山怕嚇到小孩子，放下小星星，才回嘴，“吼什麼吼，不都說了是九兒送的嗎？我前兩個月結婚的時候，淨身出戶，玉佩也就當成財產的一部分丟給九兒處理了。想來九兒是覺得成色好，送給小孩子當護身符用的。”
胡鬧。柯其民一肚子的邪火，這個弟弟就知道縱容陌陌，這種時候還幫馮陌安圓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塊玉佩的含義。（這可真冤枉馮陌安了，她就是覺得這玉太寶貝，她一個外姓人，又沒有血緣關係，不敢留，本來打算給小星星。誰知道半路殺出嫂子流產事件，於是用途就換了一下。）
“爹地。”
豔。
這是所有人看到宴會廳入口處的馮陌安的第一眼印象。似雪的白膚，襯的那條及膝紅裙，像火一樣的奪人心魄。玉頸上一條由顆顆拇指大小的白珍珠串成的項鏈，為這美豔添上一分高貴優雅。瀑布一樣的長發，微微卷曲，看著又密又黑，襯的小臉盈盈如玉。秀發上別著一朵小珍珠串成的珠花發夾，更添秀氣。盼顧的杏眼，淡掃的峨眉，氣韻天成，如雨後春花，晶瑩可人，亦豔如驕陽。
柯遠山看著愣住的一幹人等，得意的衝上前去，給了女兒一個擁抱，“來，見見你大侄子，太可愛了。”領著女兒進去，一路上享受著人們探究的目光。這算是柯九成年以後，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雖然關於她的風言風語不少，可真正見過她的人隻有血緣最近的兄弟，而不是姻親。
小星星也特別給馮陌安麵子，張開雙臂就嚷著：“姑姑抱抱。”馮陌安依言抱著，小星星還覺不夠，非要往她懷裏蹭，嘴兒倍甜，“姑姑，等我長大了以後娶你好不好。”
一下子眾人都樂了，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向美人撒嬌了。看著氣氛緩和了一些，柯維安下去招呼客人去了，柯老三也端起酒杯下去陪人喝酒。馮陌安拿起爸爸丟在餐桌上的玉佩，打開盒子，想要給小星星係上。
柯其民親自走過來，拿走了玉佩，放進自己的荷包裏。帶著侄女，孫子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歐陽老爺子被擠到了旁邊，不過這一點也不打擾他的好心情。原以為自己的兒子和柯維安一樣，看上了一個假鳳凰，柯家的養女，現在看來，好歹還是親生的。於是東問問，西問問，在逗逗未來媳婦懷裏的小星星，覺得生活美好極了。馮老爺子絕對以和柯其民不睦為目的，甚是得意的擠開柯其民，“十三丫頭，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看叔叔。”言下之意，柯維雅還是他們馮家的子孫，與柯家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眾人都知道馮家與柯家那破檔子事，兩家人天天吵的玩，早成習慣。
下麵歐陽博鬱悶的給同輩，甚至小一輩的人傳播一下那玉佩是傳家寶的事實。時不時還受受他們的調戲，詢問婚訊幾何。歐陽博臉都要笑歪了，看一眼主桌上的馮陌安，溫順乖巧的給大伯夾菜，照護小星星，接受一桌子長輩慈愛的目光，特別是自己老爸，那嘴巴都要沒了。在看柯老三，柯老八沒事人一樣的和來賓嬉笑，勸酒，他認為姓柯的天生都是淡定帝，隻苦了自己。
順著柯維安的一個眼神，他跟他一起出去透透氣，果然最大的魔頭來了。
燈光之下，柯維安的背影無盡蕭瑟，“你，很好。”
是很好，現在別人都傳你逼妹妹交出傳家寶，你還有心思誇我。歐陽博從小被柯維安欺壓慣了，此時不敢搭腔。
“我的嶽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讓他回家歇著吧。”說完，連正臉也不讓歐陽博看，就回宴會廳了。
歐陽博默默鬱悶著，為什麼都欺負自己咧。
2
x城是有名的服裝之鄉，隨著近幾十年來的古跡開發和保護，影視基地的規模化、擴大化，旅遊業也蓬勃發展起來。商業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一邊是高樓林立，現代化的都市，另一邊是紅瓦青磚，古典韻味的古城。
馮陌安大包小包的拒絕了一位男士的搭訕，吼了吼前麵的柯遠山，“爸，全是你的行李，你還有沒有人性。”柯遠山根本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人性這東西，嗬嗬笑著，“女兒給父親提東西天經地義，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個，讓他給你提。”說完已經到了外麵，柯遠山看見妻子靠在一輛瑪莎拉蒂上。
奔過去給了一個擁抱，開玩笑的說道：“傍富婆的感覺真好。”
舒瑞珠很年輕，一點也不像富婆。看著走在後麵的“女兒”，嗲怪的看了一眼丈夫，“你也真是的，就知道欺負女兒。”說完趕緊幫馮陌安搬行李。柯遠山站在車邊不動，舒瑞珠直報怨，“我這嫁的那裏是老公，分明就是老爸，難伺候。”
“小媽，你好歹還是夫人命，我活脫脫就一苦力。”馮陌安好久都沒這麼灰頭土臉的了，最普通的白衣，黑褲，一點時尚氣息也沒有。如果不是大伯不讓她出門，為了離開帝都，她才不會傍上爸爸。
上了車，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討論在x城的計劃，“馮陌安，x城的美術學院那邊，我已經聯係好了，今天就去參加就職演說。還有畫廊的總部我打算搬回中國，你九點的時候和我一起去美院，你去跟校長商量畫廊的事。”
“爸，預算。你別指望我會給你從畫廊裏撥錢。”今年的收支目前是平衡的，可是照畫廊總部的規格，她真的是一點盈餘都摸不到了。
“小九，你爸我的嫁妝你總要施舍一點吧。”
“可以，但是x城的畫廊不能建成總部的規格。場地可以租用學校的，畫可以從國外調，總之要花錢建總部，免談。但是我不介意你掛中國區總部的牌子。”舒瑞珠翻著白眼，中國就這麼一個，可不是總部嗎。他們父女，真是好玩，一個花錢流水，一個一毛不拔。
“九兒，我可是你爸爸。”柯遠山的親情牌沒有打動女兒，反而是舒瑞珠開口，“其實我可以出這筆錢。”
柯遠山當即否定，“我出，我出。小九按總部的規格辦。”
“得嘞。”馮陌安答應的很爽快，到了美院分頭行動。柯遠山從跑車上下來，他讓妻子先回去收拾，帶著女兒就進學校，“九兒，領路去校長辦公室。”
“我？你也太沒有人氣了吧，一個來接的都沒有。”
“我讓他們別接的，搞得跟領導視察似的幹嘛，我是來教書的，又不是來玩的。”
“有點遠，我們做校車吧。”
x城的美院已經有百年的曆史，雖然隻有隻有美術專業，可是專業的劃分卻細的讓人咂舌。光是大類就有：繪畫，雕塑，工藝，建築，書法，篆刻，設計，甚至是電影中的美工，攝影專業等，這所學院都門類齊全。在別提繪畫可以細分成水墨、油畫、壁畫、水粉、水彩??????幾乎你能想到的它都有，而且不少民俗，比如版畫，刺繡在這裏也有作為選修課程開設。
下了車，在走了一會，就是辦公樓，“爸，應該在樓上。”
兩個人爬上去，一看，果然是，趕緊敲門進去。
“馮陌安。”陸校長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柯大畫家，而是以前自己覺得很有天賦又莫名其妙出國留學的學生。他到現在都記得她驚人的繪畫功底，以及和安家丫頭的三角戀。
“陸主任。”馮陌安也很吃驚，她以前選修過他的國畫，當時純粹是為了學分，因為自己一向國畫最好。然後莫名其妙的就被陸主任勸轉專業，當他的學生。
“你們認識。那好極了，陸校長等會畫廊的事你和九兒談就好了。她現在是畫廊的執行長，我的女兒。”
“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當年我可是很想收柯小姐當學生，現在看來是班門弄斧了。”陸校長詫異過後，心情好極了，隻要畫廊的事一敲定，他今年的政績就圓滿了。還有國際知名畫家，柯遠山的加盟，他們的國外學生，也一定會更多，到時候打造中國最大的留學生美院。
“哪裏哪裏。對了，不是說九點鍾有一個就職演講嗎，你看誰送我去。”
“當然是鄙人親自送。”陸校長做了個請的動作。
柯遠山拒絕了，“你還是和九兒，商量商量畫廊的選址問題，讓別人送就行了。”
於是陸校長親自領著馮陌安去了。
“柯小姐這地方怎麼樣？”
“隻有一層嗎？我打算在中國建一個總部，學校還有沒有空地。”馮陌安看了看，覺得沒必要給老爸省錢，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那西邊一點的樹林子離教學樓遠是遠了點，但是環境特別好。而且離學生宿舍近，也不錯。”
“也好，那片地除了蚊子多點，沒別的毛病。這一層樓就先用一年，等那邊建好了在換，過兩天等工程師來了，我讓他給你預算報表，剩下的事，你找我爸就好。”遞給陸校長工程師的名片。
公事商量完了，陸校長問：“要不要去拜訪一下你以前的教授？”馮陌安看了一眼陸校長，“去看看我爸吧，有些不放心他。”
“柯小姐很孝順。”
“你像以前一樣叫我馮陌安就好。”
大禮堂。記得以前在美院念書的時候，隻有名人講座，學校才會安排在大禮堂，“陸校長，沒地了。”
“放心，前麵座位我留了兩個。”陸校長開道，自然沒有學生敢不讓，馮陌安一點也沒有被擠到。陸校長愉快的坐下，馮陌安鬱悶了，為什麼不把這個位子讓給她。
“坐呀，執行長。”馮陌安看了一眼安教授坐在他的旁邊。她這位恩師女兒的前閨蜜，加女婿的前女友。不過今天是安霽的婚宴，他做父親的怎麼還在學校？陸校長看她的表情知道她疑惑，湊在耳邊解釋，“這兩年她是你爸爸的鐵杆粉絲，上午看完演講，中午就去接女兒。等晚上，我也要去，你去不去？”
陸校長看她不回答，特意給身邊的教職工介紹，“這位就是柯遠山先生的女兒，你們都見過了，以前我們學院的校花。”
馮陌安正襟危坐，小聲對著唯恐天下不亂的校長威脅了一下，“其實法國挺好的，總部也不一定要搬過來。”
陸校長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對了，執行長，你爸喜歡吃什麼？去聽音軒點，我請客。”
“陸校長一點沒變，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打趣了一聲，馮陌安就去了。
聽音軒，是校長夫人開的餐館。陸夫人是x城有名的琵琶高手，聽音軒古色古香，說書人、二胡、古箏??????以音聞名，飯菜倒在其次。
因為鄰近美院和a大，幾乎成了兩個學校老師的後廚房，有些小錢的同學也會在這裏請客，生意很好。因為說明了是校長請客，服務員的態度不是一般的好，請她在大廳聽書，轉身就去安排了。
是個古代話本，講的是很老的三國，馮陌安不喜歡打打殺殺的，聽的都要睡著了。等到中午陪著父親吃完飯，已經三點多了。她就不明白，一群老男人，有什麼好聊的。老爸最缺德，和她一起走到門口，“我還有事，你就自己去吧。”
去什麼。她根本沒地方去好不好。
打了阿秦的電話，問他要別墅的鑰匙，阿秦反而邀請自己當他的女伴，去參加安霽的婚禮，內心吐槽了一下世界真的很小，然後約定了在酒店附近的星巴克取鑰匙，馮陌安就趕了過去。
到了星巴克，讓秦涵出來。等秦涵走到自己跟前的時候，馮陌安嚇了一跳，蓬蓬地爆炸頭，亂七八糟的後現代小青年釘子裝，很小日本的兩撇八字胡，還帶著一副得瑟的墨鏡，完全就是另一個人。坐到她對麵的時候，馮陌安終於相信他是秦涵，“你搞什麼？”
“低調，低調。”秦涵也有些無奈，“要你進酒店找我，你不幹。我今天是來當伴郎的，那裏知道你會來，好不容易借到的衣服。”
“唉，我覺得我今年流年不利。”馮陌安攪了攪手中的咖啡。
“鑰匙。”遞給馮陌安，“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安霽的婚禮？陸雲軒都帶了他新男友，你讓我一個人情何以堪。”指指點點，點點指指，他本來覺得失戀是應該傷心的，可是當全世界的人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你的時候，你就知道是憋屈了。何況，他也是有美人安慰的。
“作為君臨逸的前任，你認為，你帶上我好玩嗎？”
“我怎麼不知道。”秦涵的眼睛在墨鏡後麵瞪的大大的。
“他不重要，所以你不知道唄。”捏了捏秦涵的臉，“我回去了，記得早點回來。還有，在法國說要給你的驚喜，因為大伯我給忘了，明天補給你。”說完親了親秦涵的臉，出去了。秦涵的耳根慢慢地紅了，使勁的打了臉一下，你想什麼呢。那是你姐，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