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擾到你吧，小九兒？如果打擾了，可以下次再聊。”雖然沒有來電提醒，但是一聽說話者的語氣，她就知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歐陽博，惱火的回到：“有話快回，過時不候。”
“小九兒。”歐陽博撒嬌的語氣讓馮陌安惡心了一把，繼續聽著，“這事真不能怪我，得怪你八哥。一個小孩子五歲生日值得什麼大辦，我爸又催我結婚了，都是他刺激的。”
靜靜地，他沒了下文，馮陌安眼皮直跳，也不搭話，等著他自己招供。
柯維安和歐陽博一起長大，對自己也如兄長一樣照護。年幼的時候，歐陽博很喜歡瞧著自己，一邊感歎，“安，她真是你表妹，不是你宗祖？如今我也農奴翻身做主人了，終於有人能把你當綿羊一樣揉捏了。”
“小九兒，如果你大伯問你是不是和我有一腿，你一定要幫我。”歐陽博慎重的囑咐，又賴皮的撒嬌，“反正你也不在中國，把名字借我用用不打緊的。”
“這個我不管。反正我不接大伯電話就是了。”
“謝謝了。小九兒，你要不送佛送到西，幫我看看法國移民怎麼弄的。”歐陽博得寸進尺，提起要求來絲毫不客氣。
“得了吧，你會法語嗎？要移民，我幫你看看北歐的一些國家。但問題是你能不能先把軍部的事了了，我可不敢帶著一個在編製以內的軍人移民。還有北歐的國家是最早允許同性戀結婚的，至於收養孩子，你就消停點吧。先成功移民了在說。”
歐陽博歎氣，“我暫時還不想氣死我老爸，不過你要時刻準備著，我一定會移民的。”他一定要和心愛的男人結婚，管他什麼世俗偏見。
“行了，光過嘴癮誰不會。隻怕你辭職信還沒有被批準，就先被歐陽伯伯給審問了。我要覓食去了，就先這樣吧。”掛了電話，披上浴袍下樓去。樓下的燈全開著，還可以聽到花園裏傳來的聊天聲，應該在開聚會。空蕩蕩地冰箱已經被秦涵裝滿了，提了一罐果汁，一帶麵包打算應付一下。
顧子清從花園裏進來，找水果刀的時候，再次看見了馮陌安的側顏。七八年不見，歲月對她格外優待，雪一樣的肌膚。十八歲的她，永遠記得那個夏末初秋時分，四個女孩的命運在同一個屋簷下交織。愛情，夢想，青春。美麗的馮陌安和安霽，是一起盛開的蓮花，一紅，一白，整個美院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陌陌。”顧子清輕輕地喚著，隔了歲月匆匆，她覺得著一定是夢。
“子清？”還是那樣親切的聲音，像淙淙泉流。然後馮陌安收斂了笑容，隻剩下一句，“好久不見。”
做到客廳的沙發上，顧子清看著她的睡袍，有些疑惑。
“別誤會，秦涵是我發小，所以過來看看。對了，在網上看見安霽封視後了，她的明星夢終於實現了。”故作輕鬆的笑笑，當年不辭而別是這段友誼最好的結局。
“你也一定實現自己的夢想了吧。作為美院的交換生去法國學習設計，全額獎學金誒，多牛。每年能去的總共就那麼幾人。”
“學了半個學期就退學了，沒什麼意思。”馮陌安坦誠的說道：“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畫這麼多年畫，應該隻是一個習慣。不像你，真心喜愛。”指了指牆上的一幅母子圖，“拉斐爾，你的最愛。”
“畢業了，就沒怎麼畫過了。不得不說，畫畫是要天分的，勤能補拙，那也隻是指做到中等而已。真正的畫家還真是要天賦好。”顧子清放下手中的蘋果，“倒是徐麗做了美工，閑時畫畫，很逍遙的。”
“你和沈倩馨關係不錯吧，她和你妹妹都是princess組合的成員。柯家九小姐，有禮物要我帶給小星星。特別囑咐了，生日宴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麵送，聽說是很珍貴的傳家玉佩。不過我最近有些忙，你幫我送把。”起身上樓，根本不給顧子清拒絕的機會。
在包包裏翻出木盒包好的禮物，交到顧子清手上，“是很珍貴的東西，一定要替柯九小姐帶到。”
“你和柯九小姐很熟嗎？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北京似乎也沒有什麼人見過，聽說成年以後她一直在法國。”更聽說，她與沈倩馨關係壞的要命，就是因為沈倩馨成了她嫂子，才從來沒有回國過。
“哦，校友。”馮陌安隨口回答，這應該不算騙人。
“你讀的是巴黎政治大學的國際法？”
“不，是經濟。”她討厭別人提起國際法這事，大伯非要她讀，當年幾乎要了她的命。那些條條款款，害的她差點畢不了業，整個人都要瘋了，睡夢裏都是那些法文字母在亂跳。“柯九的國際法真的好。”她仍就不忘自誇一句。
“哦。”一時無話，顧子清攥緊盒子，“安霽和君臨逸要結婚了。以前的事，你沒有想過解釋嗎？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在女人心中，一個曾經的情敵，還可以毫無芥蒂地當朋友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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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城的美術學院是以樹聞名的，桂花樹、竹子、楓樹、香樟樹，綠葉成蔭，十裏聞香。當夜色降臨的時候，整個學院都靜悄悄地，連白日裏吵個不停的小鳥也歇息了。陌陌抱著紅酒瓶子，拿起來，往嘴裏倒。沒有了？這麼快就沒有了。扔到一邊，瓶子咕嚕嚕地滾到樹後，傳了一聲驚歎。樹幹後探出一個男孩子的頭，然後聽見他哄孩子的聲音，“沒事，沒事。是校花馮陌安。”
“是那個搶安霽心上人的才女呀。”
“噓~”
頭痛死了，那個姓君的沒事發什麼情。不悅的皺著眉頭，假裝沒聽見的離開。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地上的樹影也晃動搖擺，深秋的冷風更添上一分寒意。她不明白，君臨逸和安霽青梅竹馬十幾年，他究竟是那根筋搭錯了愛上才認識幾十天的自己。
“陌陌。”顧子清站在女生寢室的門口，看見她回來，趕緊扶住她，“你總算回來了。今天君臨逸向你告白是怎麼回事？安霽可氣了，都搬回家去了，徐麗陪著她。”
“他來了，我去機場接他，他告訴我，他要訂婚了。”這句話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顧子清不明白的看著她，扶著她回寢室。一路上，時不時有女生評頭論足。安霽是美院教授的女兒，和君臨逸一起長大，在美院和隔壁君臨逸就讀的a大都是公認的曖昧關係。今天上午，君臨逸對馮陌安盛大的告白一石激起千層浪，馮陌安臨時接了個電話跑掉了。現在兩個學院都傳遍了，各種版本不下十多種。
室友奪愛。
負心薄情郎。
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兩位校花和隔壁大學校草的故事比八點檔的偶像劇還要精彩。
馮陌安無視了所有的議論和注目，躲進寢室，低聲哭泣。顧子清趕緊關了門，給她擦著眼淚，溫柔地詢問：“怎麼了？”
“他訂婚了。”馮陌安重複了許多遍，顧子清憐憫的看著馮陌安，聽著她的故事。
他可漂亮了，看著我直皺眉頭，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陽光為他鍍上了一層溫柔地色彩，可那時候他的脾氣一點也不好。那會兒，他要出國參加鋼琴比賽，我非要當跟屁蟲，就一起去了。
在歐洲比賽那會，他不太搭理我，吃的喝的全要我自己解決。在法國，我聽不懂法語，餓了整整一天。那時候小，沒想明白，可以用英語做交流的，隻覺得他的法語很好聽。
後來他還是沒有去成法國。其實，他一直不知道，是我想要他陪我，所以，他才留在中國學音樂。
七歲那年，他的夢想被我擱淺在了中央音樂學院。
下一年的春天，父親帶我們去踏青。
日本的櫻花，像淡粉色地火燒雲，天是粉的，地也是粉的。扶著櫻花樹，抬頭望天，透過層層粉色地花瓣，看見湛藍如洗的天空。日光投射在櫻花瓣上的水珠，五彩晶瑩，如一個舞者，不斷變換著姿態和色彩。
“哥，看陽光在跳舞。”回頭看著，他倚著山櫻，抬起頭看著我，微笑著回應。粉紅的花瓣落在他的肩頭，星子似的眸像裝滿了滿山的清泉，溫柔地讓人移不開目光。看的癡了，連心裏話也說了出來，“哥哥，你真美，像李白。”
他走過來，奇怪的問道：“為什麼像李白而不是衛玠。”
“因為你說過，李白是謫仙人。”
聽到這話，你綻放出最絢麗的笑容，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樣的顏色，在你的麵前也隻是背景。些許，你收斂了笑容，牽著我的手，“走，看看叔叔畫了什麼。”
爸爸看見我們，遞過畫板，“一點也不像你親爹那個虛偽市儈嘴臉，瞧瞧。”爸爸指著畫板上的少年，“有幾分像《情書》裏的柏原崇，幹淨明亮，很有讓人一見鍾情的力量。不過和我年輕時候比起來，還是差了不少的。”
爸爸收起畫板，“怎麼樣。如果你想去法國，我還是要帶你去的，不用怕你爸，一切有我。”
“不用了。學習重要的是個人，不是學校，那裏都是一樣的。”他摸了摸我的頭，柔聲問道：“餓不餓，去吃懷石料理好不好？”
後來爸爸又四處遊蕩去了。
初中，高中開家長會的時候一直是他去的。
幾個花癡老在教室門口遊蕩。我發完東西，才發現，他在一群家長中，那麼不同。背挺的筆直，認真的看著班主任，一幅學生模樣。
他不喜歡做菜，認為那很傷自己的皮膚，但有時間就做，菜很好吃，大概是被我磨出來的好手藝。
高三剛開始，因為戶籍的原因，我到x城來讀書。
他親自送我過來，安頓好了一切。
三點一線的生活，但我依舊不能保證考上北京最高的學府。可是我要回去，回到他的身邊。為此我特意報了美術專業，大伯氣了個半死，爸爸一個勁的問我，為什麼不跟自己說一聲，以我的實力，他會送我出國，讓我享受最好的教育資源。
他隻淡淡地說了句，喜歡就好。千金買不到真喜歡。你好好備考，一切有我。
那種讓我心安的力量是誰也給不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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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清，你停在樓梯上做什麼？”徐麗進來找她。
“沒什麼，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回花園去。”
徐麗走在前麵，念叨著：“秦涵那裏弄的房子？雖然比你家的私人別墅是小了一些，可是內部結構一點也不比你家差。”看著客廳掛的畫，“要是我能擁有其中一幅就好了。”
花園裏沈倩馨正和安霽調笑，看著安霽臉紅的樣子，大約是在說君臨逸了。顧子清朝她們招了招手，兩個人一起走了過來。顧子清拉了沈倩馨的手，“不好意思，有些事要問一下。”於是就去角落裏了。徐麗腸子直，“神神叨叨的。”
兩人躲在桂花樹後麵，顧子清把盒子遞給她，“打開瞧瞧。”
沈倩馨臉色一變，這是柯維安爺爺的物件，她在老宅的黑白照片裏見柯麟帶過。聽說是傳家之寶，後來不知怎麼的遺失了，她印象很深刻。特別是婆婆提起照片中玉佩時的尷尬，似乎有什麼不願意提起的往事，“誰給你的。”
見沈倩馨一臉正經，顧子清不敢隱瞞，“馮陌安，她說是柯家九小姐給小星星的生日禮物，要我在生日宴上送給小星星。”
“柯家九小姐？你和馮陌安認識。”
“曾經大學是同學，不過她很快就出國了。今天，在這裏看到她了。”
“其實，柯家的九小姐，未必姓柯。”把玉佩交給顧子清，“聽她的吩咐做吧。”
傳家之寶，真是大手筆的禮物，原來從來沒有遺失過。
顧子清莫名其妙的想著沈倩馨的話，柯九小姐看來真的很神秘呢，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柯家的基因那麼好，光看柯維安，就知道一定是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