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們兩個說了多久，總之我一直盯著黑洞洞的地牢，他們兩個人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其實看不太清。我看了一陣子就犯困，打了個哈欠，看見小言也跟著哈欠連天。
這幾天他好像放鬆了很多，看見夜麟居然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是鞋子踩在了草叢裏，我瞬間抬起頭來，夜麟大步流星地向著我過來，聲音冷冽：“你，跟我來。”
我從籠子裏爬出來，跌跌撞撞地前行，兩天沒吃飯了，雙腿都綿綿軟軟的。
“那鍾一杭呢？”
鍾一杭給我比劃了一個ＯＫ的手勢，笑嘻嘻地說：“我先走，你和小言在這，要辛苦你一段時間了喲～有什麼消息及時聯係。”
我刻意放慢了腳步，等鍾一杭追上來，附在他耳邊說：“你就這麼放心把我交給夜麟？”
“放心，他又不會吃了你。”
“我怕楊杉杉吃了我。”我吐了吐舌頭。
夜麟耳朵動了動，腳步驟停，我刹車不及，一下子撞在他的後背上，夜麟紋絲不動，淡淡道：“她不敢。”
“好好待我們家蘇木，出了什麼事我唯你是問。”鍾一杭還在貧嘴，被夜麟瞪了一眼，頓時閉嘴保持沉默。
按照鍾一杭和夜麟商量的結果，很有可能還會有孩子受害，因此鍾一杭去福利院料理其餘事情，而我在盛家，先是以保潔小妹的身份出場，暗地裏打聽情況。根據夜麟這段時間的觀察，孩子受害和盛家有關係。
“小言呢？”
“小言……你不覺得他有點問題嗎？”鍾一杭壓低了聲音，生怕被他聽到。
的確有問題，一個孩子，能看見鬼魅還算正常，但他居然還知道魅離，就很不正常了，魅離本來在地府裏關押了那麼多年，他一個孩子才活了多久？還有，他親眼看到了小奇的死，但他是個孩子，剩下的都是鬼魅，居然能讓他看到之後完好無損？
夜麟表示是盛家有個人讓他接小言回來的。
盛源。
盛雲澤的小叔。
臨走前，鍾一杭還把我拉到一邊，鄭重地說：“等福利院這件事情結束，我們就去開一個店鋪，專業算命驅鬼，不管什麼楊杉杉夜麟的，什麼都不管了。”
我訕笑：“夜麟現在算是和我重新認識一遍，這壓根還不是什麼朋友關係呢，不管他不管他！”
“對！”鍾一杭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小同誌，你很有覺悟啊，跟我學捉鬼吧。感情算個屁，栽一次坑你就該記住了，堅決不能栽第二次！”
我信誓旦旦，說不會喜歡上夜麟的，末了鍾一杭要走不走的，又說什麼他後悔了，萬一我喜歡上夜麟就不要他了。
我一腳踹了過去：“你再不走老子就真不要你了！”
“走走走。”
我目送鍾一杭遠去，冷不丁的，夜麟突然在我耳邊說：“他喜歡你。”
像是一根羽毛拂過心上，癢癢的，帶著一點點冰，我低了頭，揪著毛衣的邊角，飛快地回答：“我知道。”
“嗯。”
沒有其他的話語，沒有任何評論，夜麟不動聲色地穿過大廳，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尋思著抄起掃帚打掃一下衛生。
可仔細看來，這地板上幹淨得一根頭發絲兒都沒有，根本用不著打掃。
拘謹之際，夜麟低沉的音色響起：“會泡茶嗎？”
他還在看報紙，目不轉睛，我甚至懷疑剛剛出現了幻聽，升調“啊”了一聲，夜麟不得已，把話重複了一遍。
我點頭如同雞啄米：“會。”
但一想夜麟壓根就不看我，就去燒水泡茶，盛家是大家族，什麼茶都有，我取了一小袋西湖龍井，記得夜麟挺喜歡這種。
茶香四溢，我捧著複古的青瓷杯盞亦步亦趨地到了夜麟跟前，他伸手接過，呷了一口茶，動作優雅之極，像是在對待一件藝術品，小心翼翼。
我忍不住盯著夜麟看個不停，覺得跟做夢似的，以前從來不敢想他也成為一個人，活生生地在我麵前。為他泡茶等他回家，這些事情，大約都是想了很多遍的夢境。
“誰教你的？”夜麟把茶盞放下，眼前浮上一層戒備。
搞的好像我在故意討好他一樣。
我垂了睫，冷冷地說：“家裏有人喜歡喝茶，我曾經研究過。”
其實沒有，我對於泡茶沒什麼技巧，燒開水投放茶葉也沒什麼講究，但是我可以篤定，合了他的口味。其實啊，這一世沒有研究過，不代表以前……也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