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跟來了?
聽到這聲音,夜麟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我護在身後,折扇嘩的一聲打開,做出攻擊的姿勢。
“是誰?”
鍾一杭穿過了層層花海,腳尖在單薄的花瓣上輕輕一點就飛了過來,動作輕盈如同水上的蜻蜓。他什麼武器都沒有帶,警惕地瞄了一眼夜麟,問:“你要做什麼?”
我緩慢地搖了搖頭:“鍾一杭,他什麼都沒做,我們隻是說了說話。”
鍾一杭完全忽視了我的話,定定地看著夜麟,兩人眼神相對,仿佛燃氣了劈裏啪啦的火光,氣勢上很難說誰強誰弱。
“放開她!”鍾一杭伸手就要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夜麟偏偏將我攬在懷裏,就是不讓鍾一杭觸碰半分。
鍾一杭怒了,眨眼間就衝到我的跟前,咬牙切齒地說:“我說,放開她。”
他看向夜麟的目光裏,隱隱有恨意。
“放不放是你說了算的?”夜麟眉梢微微揚起,帶著戰勝者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命令道,“跪下求我。”
“夜麟!”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地說,“你們兩個別爭了,我要走了。”
“讓他跪!”
擲地有聲。
嚇得我登時縮了縮脖子,不敢言語。
鍾一杭和夜麟相對而立,兩人針鋒相對,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來了,隱隱覺得他們兩個以前也是認識的,我隻不過是一個導火索,引起了更深一層次的矛盾。
好在鍾一杭沒有跪,他采取了迂回戰略:“問問蘇木,她願意跟誰走。”
我是活人,靈體不能長時間離開身體,更不能一直被夜麟困在他創造的空間裏麵,否則會回不去的。故而我飛快做出了決定:“夜麟,我必須回去。”
夜麟沒有理會我的話,盯緊了鍾一杭的眼眸,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兩個窟窿來:“你不敢跪。”
陳述語氣,說明他非常篤定。不是威脅,不是質疑,純粹的嘲諷和輕蔑。
鍾一杭幹笑:“對,我就是不敢跪。因為我知道,蘇木最終會跟我走。”
這句話不異於一把劍,刺進了夜麟的胸膛,他終是放開了我,幽深的目光投向了我和鍾一杭。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裏麵,夜麟黑色的身影分外明顯。
形單影隻。
距離越來越遠了,我以為夜麟會追過來,可是他沒有,他隻是看著我遠走、遠走。
跳過一個旋渦,我從那個空間裏出來了,醒來所擁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搖晃。鍾一杭使勁搖著我的肩膀,好像我就此醒不過來了。
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要是他挽回一下,我可能真的就出不來了。”
“哈,但是你明明知道,他不會挽回的。”鍾一杭微涼的手指撫上了我的臉龐,眼裏滿滿的都是心疼。
“是啊,他那樣的人,驕傲得不可一世,藏在心裏的話愣是不肯說出來。”我撥開鍾一杭的手指,抱著膝蓋喃喃自語,“怎麼弄得,本來是去找他幫忙的,結果一遇到他就忍不住順著他的思路走,原本想要做的事情都被打亂了。現在還得罪了他,要怎麼辦呢?”
鍾一杭極其別扭地笑了一下:“隻要你在這,就不愁我們出不去。”
“你為什麼要那麼跟他說話?”我斜著眼看鍾一杭,聲音細細,“感覺你們兩個有深仇大恨一樣。”
“啊,說來話長,不過現在因為楊杉杉的妖術,他記憶倒退的話,估計也不記得我了。要真記得,估計早就一刀砍上來了。”
我對於一切和夜麟有關係的人和事都有興趣,現在聽鍾一杭這麼說就更感興趣了:“說說看,你們以前發生過什麼?”
“打過一架。當初他把我整個家族翻了個天,但是後來就不了了之了。”鍾一杭輕描淡寫,剩下的無論怎麼問都不肯說了。
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登時又開始沉默。
小言在睡覺,迷迷糊糊的會發出一丁點動靜。兩天下來也沒有什麼進展,我們就像被遺忘了似的,但我有著強烈的感覺——夜麟會來。
沒有饅頭吃,我就縮在籠子角落裏睡覺,醒來的時候鍾一杭一般會在我身邊,他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會觸碰到我,也不會讓我沒有安全感。
這一點讓我很滿意。
第三天,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我還在犯迷糊,忽然鍾一杭掐了我一把,正要罵他,那聲音越來越清晰,我豎起耳朵聆聽。
夜麟來了。
隻有他一個人。
我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鍾一杭白我一眼:“沒出息!”
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和夜麟聊聊人生,順便旁敲側擊地問一下我們怎麼出去,但夜麟徑直到了鍾一杭跟前,對他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他打開籠子,鍾一杭遲疑地走了出去,還不忘回頭衝著我眨眨眼睛,意思是“等大爺救你出去”,雖然內心裏有那麼些小失望,我還是擠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