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清溝處為至,也許能喝口水在返身回家。
四虎子來到清溝的堤岸旁,附近的荒草野蒿上結著晶瑩的霧花兒,哪裏有二渣子的蹤跡。幾步寬的堤岸豁口是夏季裏看牲口人為取水方便有意修的一段緩坡,冬天裏也不乏有人路過到此喝水。他順著別人鏜出的雪道下到清溝邊,跪下身去,一手拄地,一手做勺狀舀水喝了幾口。在他即將起身之際,見到一條魚兒來此換氣,隨即逆流又鑽進冰層。他順著魚逃走的方向望去,寬擴的冰麵上是平整的積雪,說明沒人來此鑿冰打魚。這個季節在這裏見到魚他也許是第一人,但知道這裏有魚絕不是他一個。他知道放牲口人有張掛網,放牲口期間隻要想吃魚,把網放到水裏一段時間就能有所收獲,正所謂魚躍千層網,網網能見魚,打魚易如反掌,吃魚如家常便飯。他站起身,在褲子上蹭著雙手,注視著整個冰麵,之所以沒人來此打魚,是因為誰都知道,如此大的水麵,單憑在冰上鑿幾個眼兒,靠冰層的自然壓力是打不上來魚的;要是在上遊能放上幾炮,被炸到的魚自然就會順流漂到清溝這兒,人站在這裏隻管往出撈!他記得小學時自己學過的一篇課文【守株待兔】,那麼這就叫守水待魚吧。思緒的飛躍讓他一下聯想起另一件事。他興衝衝地蹬上堤岸,快速走回家去。
吃過晚飯已上燈了,飯時姐倆商量去四虎子家打聽一下找到二渣子沒有,尤梅往下撿桌子,二弟正要出門,四虎子麵帶笑意進屋了。尤梅剛要問在哪兒找著二渣子啦?卻見四虎子進屋便問:‘二弟,你們給喜子打石頭用的炸藥還有沒有了?’二弟說:‘沒了。’四虎子不免失落。尤梅見狀問道:‘四哥,找炸藥幹啥呀?’‘我尋思明天和二弟整魚去。’尤梅本要停下手裏的活,聽了回答,又低下頭繼續洗刷著碗筷;心想四哥呀,這是什麼時候啊!你還有心打魚玩。二弟問:‘上哪兒整魚去?’‘河套唄。我去找二渣子,人沒見著,卻看見魚了。一定不能少嘍!’四虎子感到可惜。尤梅聽了感動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她用濕手揉揉眼睛,想像著二渣子那天離開這裏的樣子,穿著厚厚的衣服走在河套裏,也許凍不著,可吃啥呀?難道也去找魚吃。她帶有幾分埋怨的口吻說:‘四哥,你咋找那兒去啦?’‘城裏找不到,不上河套哪兒找去!’‘這些天他不會挨餓吧?’‘餓啥!逮個死耗子,他也能活兩天;說不定一天半天就回來了。’二弟相信二渣子不會餓到吃死耗子的程度,記得二渣子幫刨樹根時,在山上燒鳥吃,還說比過年吃餃子都香。可是今年過年,如果二渣子來可吃啥呢?要是有魚吃也不錯!見四虎子起身要走,他惋惜地說:‘打不了魚啦!’四虎子泄氣地說:‘那還整啥了!誰讓你們死心眼兒,裝藥時不會少放點。’二弟看著尤梅似乎想起什麼,他問:‘姐,沒用的那卷兒導火線放哪兒了?咋看不見啦。’尤梅說:‘加工粉坨時收拾房子沒地方放,二渣子拿家去了,說是留打石頭用。也沒聽說用,不知扔哪兒去了。’二弟說:‘沒炸藥用啥。那是喜子當時怕用導火線危險,就改用了雷管,所以就剩下了。’四虎子興奮地說:‘啥沒炸藥?那導火線拆嘍,把藥裝在瓶子裏不就是炸藥。快走,找找去。’
四虎子迫不及待地從尤梅手裏接過鑰匙,和二弟倆人剛出院門,正撞上妞妞。妞妞穿戴整齊,裹著大衣,見倆人出了屋門,就停住了腳站在院外,聽四虎子問:‘你幹啥去?正要去你那兒找兩個破啤酒瓶子。’妞妞說:‘去吧!走吧。’說話間,她一把拉住二弟的胳膊轉身就走。四虎子感到自己被涼在那兒,對著倆人後背說:‘快點啊!我先去二渣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