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
第二天早晨，二弟剛把開水加到水箱裏，四虎子扛著工具就來了；他把手裏拎的一條編織袋沒像工具那樣隨便扔到車鬥裏，而是小心地放好，因為袋子裏麵有幾個裝滿炸藥的啤酒瓶。倆人起動了四輪車，開到了小賣店。空瓶的啤酒箱碼放在小賣店外邊的窗下，倆人直接裝車。伴隨著空瓶子在箱裏的‘嘩啦’聲，妞妞懷抱軍大衣和一條長圍巾從屋裏出來，她說：‘四哥，你也去給我裝酒唄！回來我請你喝啤酒，是易拉罐的。’‘不喝！那玩意兒脹肚。’見四虎子連頭都沒抬一下，她繼續說：‘你就一定能打著魚呀？’‘打著你別吃。’‘你以為我願意吃啊！你打著魚小的也得像蝦米，尾巴連著眼睛。’供銷主任穿戴暖和，手抱防寒被從飯店出來，插話說：‘小魚更好吃。魚一個是吃大，一個是吃小。打多了，挑小的給我二斤炸醬吃。’妞妞一撇嘴。四虎子說：‘咋樣？聽見了吧！臭魚爛蝦，送飯冤家。沒聽說過？小孩兒知道啥。’
為了換裝回同樣多的啤酒，裝了滿滿一車空酒箱，捆綁穩妥，仨人上車。二弟開車，另倆人坐在他兩邊車輪的保險翅上。在去河套堤壩的路口四虎子下車，供銷主任囑咐他放炮時小心點兒，他毫不在意說生產隊采石頭時也炸過魚，約好回去時還在這裏會齊，然後分頭走了。
在冰麵上，四虎子先觀察了一下方位，然後選好位置；略微清理一下積雪，開始穿冰洞。他用鍬揚出冰坑裏的碎冰，接著用冰釺子繼續釺冰，半米多厚的冰層被釺透還真不容易。他幹得熱氣騰騰，棉帽耳兒往了上去，索性手套也不戴了；心裏不由埋怨，都怪妞妞搗亂，要不和二弟倆人幹，那能挨這樣的累。他到清溝喝了幾口水，回來接著釺另兩個冰眼兒。待到穿透最後一個冰洞，他又複察了另兩個冰洞有沒有被重新凍上，為的是確保瓶子能順利投進水中。他先把工具送到堤岸上，然後有條不紊地按先長後短的順序點燃了啤酒瓶上的導火線，並分別投放到冰洞裏。眼看瓶子滑進水裏，他馬上轉身奮力向岸上跑去，倒不是怕炸到自身，而是怕冰麵被炸塌陷自己跟著掉進水裏。啤酒瓶壓力大裝藥多，威力也就大。他剛坐在堤岸上，隨後聽到幾聲接連的沉悶爆響，並看到冰洞有若高的水柱竄起。瓶子的成功爆炸，使他緩了一口氣，並感到幾分疲憊。他緩慢地站起身，拿上編織袋和角籮子向清溝走去。他知道即使炸到魚，隨著水的流動，也不會一下被衝到清溝那裏。
四虎子手握角籮子，站在清溝岸邊注視著水中的變化，第一條小魚泛著白肚皮出了冰層。他攔住了小魚，使小魚順利地鑽進了網兜；隨後第二條第三條出現啦！接著湧出更多。他興奮地拽出角籮子，把魚扣在雪地上，又急忙去撈像往鍋裏下餃子一般的魚。第二次網兜裏的魚又快滿了，衝出來的魚也見烯少了，這期間撈出的魚並不比被水衝跑的多，但他還是感到滿足，至少自己沒有白費勁兒，一家老小過年也有魚吃啦！分給二弟一些，給主任幾斤，還是富富有餘；雖然小點，但說不定還會有大的呢！他把網兜清倒幹淨，拿著角籮子耐心等待。他知道被炸到的魚，水層上麵的小魚首先被衝走，下麵如果有大魚，也要慢些後續出現。果然有大一些的魚隨著水流慢幔鑽出了冰層，一條兩條一一不怪放牲口人說這裏有魚，隻是因為水深才打不出來，現在看的確不假。大魚雖然沒有小魚數量多，但撈到一條是一條，他不肯輕易放過去一條。當他再次清空網兜，猛然看見一條更大的魚出現了！他慌忙伸過角蘿子，由於緊張使網兜的鐵筐邊撞到了魚腮上，魚在水中翻轉了一下並迅速滑過。當他拽回角籮子，又努力探出時，已經夠不到魚了。魚因大而沒有完全被炸死，半陰半陽地遊跑了。這回他不敢胡思亂想，全神貫注地盯著水麵，不料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嗬！這魚沒少打呀。’他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雪地上即將凍硬的魚，又抬頭向岸上瞧：‘王八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