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韋森又氣又好笑,心裏卻莫名的鬆了口氣。他扶正眼鏡,解下係在襯衣領口邊的領帶,將周楠的雙手交疊著放好,為防止她再有出格的舉動,他準備用領帶將她的雙手固定住。
女人很不配合,剛放好的手又開始不安分的扭動,徐韋森沒辦法隻能低聲哄著她,“乖,聽話。”
私密的空間裏,昏暗的燈光下,這樣的舉動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期間好幾個人進來小解,撞見廁所這一幕,離開時還不忘一臉曖昧地留下一句挺會玩的評價。
徐韋森恍如未聞,繼續手上的動作,兩人糾纏間,他不小心觸摸到周楠右手掌心的條狀形凸起物,停頓了一下,繼續加大手上的力度,牢牢控製住她的雙手,然後在她交疊的手腕上用領帶繞了兩圈係緊。
一番較量後,醉酒的周楠好像也花光了力氣,整個人軟軟地趴在徐韋森身上沉睡過去。
終於消停了,徐韋森脫下外套蓋住周楠,然後將她攔腰抱起,疾步離開。出了酒吧,他很快找到車子,將昏睡的周楠放進了車後座,領帶一解開,她的右手就無力地滑落在身側,手心朝上。
那裏有一道極長的疤,有些年頭了,已經長成一條淡紅色的新肉,橫穿掌心。
看著周楠手心那條醜陋的傷疤,徐韋森心頭一滯,有些著魔似的伸出手,微涼的指尖輕觸她溫熱的掌心,帶著小心翼翼,指腹輕輕摩挲著那條疤痕。
徐韋森沒忘記,這是她為救他用手擋刀留下的傷。
十九歲的時候,他在街上與人鬥毆,被人偷襲傷了腿,坐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一把鋒利的尖刀朝他刺來卻無能為力。那一刻他以為身上會就此多出個窟窿,運氣差的話說不定也能當場歸西,就在他認命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冒出來的人,毫不猶豫地伸手死死地握住了刺向他的刀刃,血液很快浸滿刀身,她的右手也被染得鮮紅。
他忘不了那時內心的震撼,不知道她的勇氣從何而來。但他知道她應該是很疼的,她望著他的眼裏,淚水在積蓄,隻是一直倔強著不讓它流下,然後他聽見她帶著哭腔的聲音說,徐韋森,你跟我回家吧。
她口中的那個家,是一方30平不到的出租屋,裏麵住著她與她母親林萍,後來又加上了他。
想到林萍,徐韋森心情有些複雜,對這個女人的感覺,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大概就是徐韋森無家可歸的的時候,這個陌生的女人出現收留了他,讓他有了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一開始,徐韋森以為林萍是父親以前的舊情人什麼的,出於情麵收留他,即使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骨子裏驕傲的他私下也是看不起這母女倆的,當然他的表麵功夫做得很好。
後來林萍跟他解釋說是因為曾受過他生母恩惠的緣故,她才不忍他流落街頭。林萍早年剛從鄉下進城來,找不到工作,沒錢吃飯時遇到了他母親,之後就在徐家當保姆,直到母親過世才離開。聽到這些,徐韋森才改了態度,對林萍母女也友善了許多。
但是很快徐韋森發現林萍有些不同尋常,比起自己的女兒,她更傾向於對他噓寒問暖,就像他才是她的孩子。正因為這種過份的關心和愛護,周楠對他一開始就是懷有敵意的,他能感覺到她的不甘與羨慕,隻是她太倔,即使再委屈都選擇沉默。
那會兒徐韋森整個人是墮落的,經曆了那些巨變,他的心態早就崩了,學業荒廢不說,還整日同一群遊手好閑的人廝混。剛開始他過著這種放浪形骸的日子也沒人管,沒多久周楠就幽靈似的跟在他身後,整日在他耳邊念叨的就一句跟她回家,她像塊牛皮糖,他甩得越狠她粘得越緊。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周楠冒著右手被廢的危險替他擋下那致命的一刀,震撼了他也改變了他,那天之後,他就如她所願回了家,重拾學業,生活也回到了正軌上。
所以其實他還是欠了她一條命的,徐韋森忍不住想。
送周楠回家的路上,徐韋森打開了車裏的空調,調整了溫度,透過後視鏡,他看到車後座的人像嬰兒一樣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他知道那是她缺乏安全感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