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徐韋森讓酒店保安去停車,自己進前台辦理入住手續,正在核對信息的時候,一隻黃色的小皮球滾了過來,撞到他的皮鞋才停下,他彎腰撿起皮球,抬眼望去,隻見三米開外,一個約莫五六歲的男孩正怯生生地看著自己。

徐韋森收好前台接待給的房卡,大步走到男孩身邊,晃了晃手中的皮球,“這是你的?”

男孩沒吭聲,眼睛卻是緊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皮球,徐韋森又問了一遍,仍是沉默不語,他有些無奈,將球硬塞進男孩手中,“拿好你的球。”

男孩拿到球,才小聲說了句謝謝叔叔,然後重新走回大廳休息區的沙發上坐好,繼續低頭玩著,看樣子好像在等什麼人。

“安安,我們回家了。”

徐韋森繼續朝大廳一角的電梯走去,溫柔的女聲在身後響起,宛如一道晴天霹靂,在他的腦海中炸裂開來,身體瞬間僵硬,寸步難行。

剛下班的周楠換上便服,發髻還盤在腦後沒有放下,她走到男孩身邊,牽過他的手走出了大門。

是她,真的是她,十年了,他沒想到會再遇見周楠。

那個記憶中模糊不清的麵容,此刻正在徐韋森的腦海裏開始變得清晰,回憶裏帶著靦腆笑容的女孩逐漸跟眼前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見周楠在眼前消失,驚愕過後的徐韋森有些慌不擇路地追了出去,差點撞上旋轉玻璃門,等到門口已不見她的身影,頓時心裏空落落的。

進出酒店的路就一條,徐韋森取了車沿著道路慢慢往回開,很快他就追上了。

周楠牽著周安走到最近的公交站牌,夜裏有些涼,她取出包裏的絲巾圍在他脖子上,見孩子耷拉著腦袋,有些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安安,是不是肚子餓了?”

周楠在景都酒店做客房服務,今天上的白班,下午六點才收工。周安上的幼兒園是五點放學,上中班的玲姐幫她去幼兒園接了孩子後直接帶來了酒店,因為沒到時間,孩子隻能餓著肚子等她。

周安點點頭,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皮。

“那今天吃安安最愛的小餛飩好不好。”周楠想逗逗孩子,故意伸手戳了一下周安的肚皮,就見他紅著小臉乖乖點頭。

看著孩子臉紅的可愛模樣,周楠強忍住笑意,周安便害羞地躲進了她的懷裏,終惹得她笑出聲來,眉眼間盡是溫柔。

徐韋森坐在車裏,車子停靠在路邊,剛才發生的一幕幕,他都看在眼裏,那些溫馨的互動,還有女人那寵溺的笑容。那是她的孩子嗎?他有點悵然若失。

公交很快開進來,徐韋森見周楠抱著孩子上了車,理智告訴他,他應該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忘了,繼續回到自己的生活,也因為親眼見到她過著平淡溫馨的日子,他更應該放下。正如這十年來,他從不曾記起有關她的事也沒有任何尋找她的衝動,但當公交快駛離他視線的一霎那,一貫淡定從容的男人還是控製不住,一踩油門跟了過去。

徐韋森覺得此時的自己像個變態,他跟蹤了周楠一路,直開到她住的小區樓下才停住,目送著一大一小上樓。

黑暗中,他記不清在她樓下停了多久,隻覺得時間待得越長,他的思緒就越發混亂,完全喪失了作為一個律師應有的冷靜和自持。感情上,他對她是愧疚的,如果沒有這次的偶遇,他或許可以心安理得地過完這一生,冷情的他也絲毫不會有罪惡感,但是遇見了,良心上就促使他必須對她做出些補償來。同時他又很矛盾,她是唯一知道他過去的人,隻要與她再有接觸,勢必要牽扯到那段他不想讓任何人觸碰的記憶,她就像一麵鏡子,他那虛偽自私的本性在她眼中也將無所遁形。

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一向沒心沒肺的人居然還會有講良心的一天,他唯一能給自己的解釋就是虧欠她太多,多到他僅存的那點善心都過意不去。

夜已深,徐韋森思考良久也沒有想出一個實際可行的對策來麵對眼下這種情況,他有些挫敗,無力地靠在後座上,心裏卻有那麼一絲僥幸,還好隻是單方麵的重逢,不至於讓他處在太過被動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