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在一旁看她們下棋正緊張,聽她這樣一說:“聽說是顧嬪喜歡春天,陛下便花費巨資,給她凡事有可能經過的地方造出春天景象!”
文雋篤定搖頭:“不是她。”
紅霞不明所以看著她,春娘得意一笑,移動完最後一枚棋:“我又贏了!”
紅霞無奈乖乖地拿出幾枚五銖錢遞到春娘手裏,回望文雋:“婕妤,都下了半天了,你怎麼一局都沒有贏?”
文雋陪笑道:“都說了我是個棋簍子,你不信偏要買我。”
春娘十分欣喜,紅霞看不過,道:“你也是,婕妤的棋你也敢贏,要換了別的主子,不曉得給你怎麼穿小鞋呢!”
春娘無畏道:“婕妤跟別的主子不一樣,才不喜歡別人讓棋呢。”
文雋笑了笑:“其實你偶爾讓我兩局,我也是很受用的,屢戰屢敗的感覺挺難受的。”
紅霞趕緊接話嚇唬春娘:“你沒聽說麼,望仙閣那位,前些天因為底下人跟她下棋贏了她,就把人家手砍了!”
春娘顯然有些被嚇道,文雋安撫地看了眼她,難得一臉嚴肅地對紅霞道:“其他人怎麼搬弄是非我管不了,隻是結綺閣的人,不許多口舌惹是非。當日,若不是顧嬪給了我五個名單,你們不會有命在這裏。”
紅霞極少看她這樣拿出主子的架子責難於她,忙低頭啜泣道:“婕妤教訓的是,奴以後再也不敢了。”
深夜無風無月更無星光,文雋拿了卷書獨坐在廊下,就著並不明亮的燈火似乎在等什麼人。
青荇腳步輕得讓人察覺不出一點動靜,她立在文雋身後向她遞出一封密信,文雋拿著那信端詳半天才慢慢拆開,看了信件後正好起了一陣夜風,她眼眶有些濕潤,然後起身回到閣內,在案前將信件焚毀。
看著那化為灰燼的信,她麵上慘然。這時外麵響起些微動靜,春娘入內稟告:“顧嬪來了。”
她微微一愣,旋即道:“請她進來。”
南歌入內瞥見那些許灰燼:“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文雋看她難得一身素衣淡妝,恍覺看到還在眠香樓的她,道:“南歌,你趁夜而來,是想告訴我關於他的事嗎?”
南歌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為何,今晚尤其想見你,所以就來了,好在一路上並沒有驚動什麼人。”
文雋從她的話裏品覺出擔心:“窈娘要你做的事情,到底是什麼,我可以幫你分擔的。”
南歌移開她了探究的目光:“至少有一件事是值得開心的,你阿兄與杜女郎成婚了,你高興麼?”
文雋總覺得危險在籠罩著她關心的每個人:“我自然為他們高興,可是陛下將阿兄調去滄州,那裏長年有賊寇作亂,他萬一在哪裏有個閃失?”
南歌安慰她:“滄州看似凶險,可比起京中的波雲詭譎,期待覺得或許那裏更好。”
春娘與陶朱在門外看守,不許任何人打擾她們談話,文雋看著她們二人細長的身影,再看看足下反複的花磚:“涼州是什麼樣的地方,他去了那裏,就會安全嗎?”
衛王自陳其罪,言太後病重未能盡孝,慚愧至及,請求出京。西南薑家正好派人來京述職,皇帝有所顧忌,便從他所請,將他降封為廬陵王,將他派去了涼州。
涼州是一個比滄州更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那裏此前被西涼兵攻占,如今雖然敵兵退去,卻元氣大傷千瘡百孔,一度成為流放犯了重罪犯人的地方。
南歌看著她滿麵憂愁:“既如此擔心他,為何當初又那樣語出決絕?”
文雋漫不經心撥弄燈花,淒楚道:“我如今被困宮中,還能指望什麼,南歌,你說當初要是我留在南州城,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
南歌拉過她冰涼的手捂了捂:“世間萬事,是沒有如果的。無論你是韓文雋,還是孟初晴,注定要擔負的命運,總是逃不掉的。我想,涼州再凶險,也好過京中,崔家已經被拔除了,廬陵王要是留在京中,他就要化身成箭靶,隨時準備承受明裏暗裏那麼多的箭矢,他肉體凡胎沒有精鋼不壞之身,去涼州於他而言或許是險中求生。”
文雋終於感覺到渾身上下開始有了些許溫度,凍僵的血液也開始緩緩在身體裏開始流動,她難得地笑了笑:“能活著就好,就好!”
南歌見她無事,心放下來準備好起身告辭,卻不想被她拉住:“南歌,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
她們難得這樣正麵對視著,南歌笑了笑,柔聲道:“對我,永遠都不要用到求這個字,這個字聽別人說再多我都習以為常,但是你這樣說,我總覺得莫名難過。”
文雋放開她的衣袖:“南歌,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你幫幫我,阿兄臨行前,可不可以安排我跟跟他見上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