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霧花(1 / 2)

梵塵離開前的對清什的耳語,無論是因怨怒未消而泄憤,抑或是他的真實想法,都是冰冷殘酷的。

清什紅了眼眶,目不轉睛地望著梵塵離去的方向。

“如此,便可安生一段時日了。”她淺笑,聲音卻是低沉壓抑。

“清什——”安東想勸她就此放棄對梵塵的心念,看到她迷蒙的灰眸閃動著點點柔光,終是欲言又止。

“有些累了。”她幽幽地說著,疲倦地垂下眼簾又抬起。“都回去,耐心等待吧。”

她似乎被濃厚的傷感籠罩,靈動的身姿比往常遲緩許多,一步一步走向霧氣繚繞的桃林。

玄音靜立片刻,向安東頷首示意,快步跟上清什,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安東的視線裏。

“你們的‘約定’,我都聽到了。”低沉的聲音響起,炎軒從一側的樹後走出,停在安東身邊:“原來他那般在意人皇之位。或許,將他推下王座,更能讓他痛苦。”

“將梵塵推下王座,並非難事;然而,他若被徹底激怒,掀戰亂滅蒼生,也是易如反掌。如今,天下霸權在他手中,椒圖也在他手中,表麵上他被動答應了我們的條件,實則是他對我們的警告。若非我當初有意引導清什歸屬塵之血,恐怕冤家重逢,就不會如此風平浪靜,條件,約定,全將化為無稽之談。”安東語重心長地說道。

“有意引導清什歸屬塵之血?此話怎講?”炎軒微皺眉頭,有些困惑。

“炎軒,你向來認為清什對梵塵的眷戀是你複仇的阻礙,但當我了解到清什並非傳聞中那般薄涼,而是心懷慈悲時,遂發覺她的心念是你我的護身符,甚至可以成為助力。隻是,清什實在沉得住氣,若不推她一把,她或許永遠都不會讓梵塵知曉自己的心思。所以,我用那局棋指引她歸屬塵之血,雖然也希望她親自去感受五年內戰的悲涼,但最終目的是讓她與梵塵凝結血之牽絆。如此,梵塵可以感知清什的心,那份穿越千年的眷戀、背負清顏的死卻又不忍傷害傾慕之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龍骨不讓影俠奪走——這份情,就算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有所撼動,更何況梵塵並非冰冷無情之人。

然,也正因如此,知曉這些是不夠的,畢竟在梵塵心中,還有一個無可代替的鬱芊芊,還有一個奪去他心愛之人性命令他至今不能原諒、卻與清什息息相關的人,清顏。所以,歸屬誓言的另一個作用就成為關鍵所在。炎軒,你可還記得是什麼?”

安東望著炎軒,目光深邃。

“獻誓的一方若遇險境,受誓一方必須不遺餘力相救,否則,獻誓人的損耗將直接壓製受誓人的血氣,繼而消弭其意之力,令受誓人痛苦萬分,無法抵禦任何外敵……原來,這才是約束梵塵的關鍵……”炎軒回答完,恍然大悟,不禁暗自讚賞安東的縝密心思。

“不過,太平總歸是暫時的。就算有清什在其間製衡,梵塵也難容你我,包括玄音。如果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所有威脅到他的人。他一日放不下鬱芊芊,就一日難消往昔仇怨,血雨腥風終會降臨,隻是早晚而已。所以我們絕不能放鬆警惕,平靜之下,到底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安東說著,深深地歎了口氣。

“若椒圖在梵塵手中,我倒有個辦法,或許能拿到龍骨之刃。”炎軒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什麼主意?”安東專注地看著他。

“跟我來。”炎軒說罷,走向不遠處的木屋,安東隨他走進屋內,見他從書櫥中拿下一隻箱子。

“這是清顏在最後一戰前留下的遺物。”安東指尖輕撫箱上的灰塵,目光柔和又感傷。

“都是她生前喜歡的書畫雕刻,雖非重要之物,但百年輾轉,我一直都帶在身邊。你方才說,鬱芊芊在梵塵心中無可替代,我驀然想起,這箱子裏有一副畫像——”炎軒說著,打開木箱,從中翻出一個畫卷,將其鋪展在桌上。

“這是……”安東盯著畫上麵容清秀嬌美的女子,微蹙眉頭。

“看這裏。”炎軒將指尖點在畫卷的右下角。

“鬱芊芊……”安東低聲念出鐫刻其上的名字。

“你從未仔細看過這箱中的東西吧。”炎軒也不免傷感起來:“害怕觸碰到讓你痛心的回憶。”

“那麼,你的主意是?”靜默片刻,安東將目光轉向炎軒。

“旖旎的易容術十分精湛——”

“她是妖,梵塵頃刻即可察覺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