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冤家路窄,因此,當苦大仇深的雙方無意間相遇或是重逢時,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般奇妙,似乎世間到處都充滿巧合,無論他們是否已準備好麵對彼此。
廣林王在虛淵閣中接待安東,短暫交談後,兩人即匆匆啟程,清什有難,玄音自然義不容辭。不料剛走到庭院,卻遇上當朝天子。
梵塵是位兢兢業業的皇帝,永遠記得按時早朝,耐心聽完文武官員的稟奏,處理了幾項國事之後擺駕虛淵閣,帶著寵妃夕禾。
可想而知,當這幾人狹路相逢之際,畫麵會是怎樣繽紛華麗。
夕禾一聲“師父”喚得親切;玄音俯身請安,沉穩鎮靜;梵塵負手而立,眼中光影變幻莫測,似笑非笑;安東依舊半張麵具遮顏,唇角則向兩邊輕微揚起,不慌不忙,分別向聖上和夕妃行禮。
盡管事出突然,冤家們卻也不失綽約風姿,表現堪稱完美。
“安公子,朕常聽夕禾提起你,知你諸事繁忙,一直未能得見,不料今日竟在虛淵閣偶遇,甚喜。”梵塵緩聲道,目光深邃而又淩厲。
“能親睹龍顏,是在下之榮幸。”安東迎著他的視線,禮貌回應。
“可惜朕卻不能見到安公子的真容。”梵塵秀眉輕挑,笑意冷冷。
“聖上恕罪,是在下失禮了。”安東垂眸頷首,悠然抬手,緩緩摘下麵具。
雖然梵塵已知安東即是風慕夕,並在蕭瑾亦和清什的記憶中見過他的影像,但真當麵對不加遮掩的本人時,鎮靜的梵塵也不由地指尖微顫。
當然,最激動的要屬夕禾。跟在安東身邊多年,今日竟是第一次看到他麵具下的容顏。
“師父,你——”夕禾驚訝不已,她原以為師父臉上有傷痕,才會戴麵具遮擋,未料竟是這般俊秀迷人,完美無瑕。
“夕妃娘娘在宮中,一切可還好?”安東沉聲問。
“好……很好。”夕禾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有些恍惚。
“安公子,夕禾身受帝王專寵,榮華富貴,怎有不好之理?啊,對了,還有一件事。夕禾,安公子為你配製的草藥,是不是快用完了?”梵塵說著,很是霸道地攬住她的盈盈纖腰。
“藥……對,是快用完了……”夕禾兩頰緋紅,將目光轉向安東。
話中深意,冤家們心知肚明。
“那副藥,可以停了。”沉默片刻,安東幽聲道。
“真的?我的病已經好了?”夕禾急忙追問。
安東淺笑垂眸,以示認同。
“太好了!”夕禾笑逐顏開,嬌羞地握住梵塵的手。
“夕妃娘娘。”一直無言的玄音突然開口,語氣並不輕鬆。“娘娘難得來虛淵閣,本王讓鈴蘭陪你四處轉轉。聖上今日偶遇安公子,想必也願三人暢談。稍後待聖上起駕回宮時,本王再派人來請夕妃娘娘。”
夕禾不知聖上來虛淵閣所謂何事,她隻是奉旨隨行,於是溫柔地望向身邊的俊逸天子。
玄音眉宇間的憂慮顯而易見,現在能擾亂他心思的,似乎隻有關於清什的事。
“去吧。”梵塵對夕禾說。
玄音喚來鈴蘭,囑咐之後,遂引領梵塵和安東來到自己房內。
“清什有難,需即刻趕往桃源鎮相助。梵塵,如果你能做到心平氣和,就與我們同往。”玄音幹脆利落地說明狀況,神色威嚴。
“我是否能心平氣和,要看那些一心想殺我的人,能不能管得著自己。你說呢,風慕夕?”梵塵語氣輕佻,斜睨著安東。
“嗬”安東冷笑一聲,以同樣的眼神斜睨回去:“慌亂代表畏懼,幽族最強大的祖先梵塵,這世上,你會怕什麼?”
方才彬彬有禮的兩人,此刻已是橫眉冷對。果然冤家路窄,所幸有清什在中間製衡,梵塵和安東都隻能暫先擱置前仇舊怨,心裏別著勁兒,再無交談,從後門離開虛淵閣之後,就全力施用幻行術,飛一般地前往桃園鎮。
兩人速度不相上下,這讓梵塵很氣憤,卻也對安東百年的刻苦修行暗生敬意。抵達旖旎軒時,兩人前後眺望,竟不見玄音身影。
“他已經在裏麵了。”安東側眸望向梵塵:“你應該感到畏懼。”
“的確。隻可惜這世上,不應存在我畏懼的東西。”梵塵的眼神傲睨萬物,比起百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說完,如影般閃入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