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奴沉吟不語,轉過視線,鳳眸微動,目光落在另一個鵝黃襦裙姑娘手中盤裏的赤金紅寶頭麵。
鵝黃襦裙姑娘嘴角彎,笑容甜美得體,卻在對上冷天奴清冷俊美的麵容時,一抹紅悄悄在臉上暈開,溫柔的聲音更帶著股子甜,卻是一副目不旁視的殷勤又端莊的姿態:
“公子,這是金鑲紅寶牡丹冠全套頭麵,是以薄如蟬翼的金片打造七層的牡丹花瓣,上雕如意雲紋,以通透紅寶為芯,金絲為蕊……”
冷天奴拿起其中的一枚累絲掐花牡丹步搖,薄如蟬翼赤金牡丹花瓣隨著他的動作輕顫,果真是如蟬翼顫動不止,似是要盡情舒展綻放,當中火紅紅寶紅的熱烈,似那烈火驕陽奪人視覺。
冷天奴墨玉般純粹幽深的黑瞳光閃,月華清冷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眼前不禁浮現出宇文芳豔明如玉卻又淡漠如水的顏:
她一襲火紅金繡鳳衣,紅得耀眼熱烈,卻無法浸染她平靜淡泊的顏,若是戴上這嵌著如烈火驕陽紅寶的七層牡丹花瓣的全套頭麵,是不是可將芳華如她,卻寂寥淡泊的神色染了幾許昂然生機?
見冷天奴唇邊一抹笑,隻靜靜的凝視著手中物出神。
兩侍客的姑娘也不敢打擾,亦靜靜的恭候著,目光卻悄悄偷覷,偷覷著他眼底裏流瀉而出的濃濃深情:公子一笑,傾國傾城,竟毫不遜絕代佳人,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得其幸,成為他捧在心頭的愛戀?
冷眼旁觀的霍不與不禁皺眉,心內暗道:看樣子宇文芳是真的入了他心了,如果那位凝兒姑娘真的是我大難未死的妹子,我是不是得幫她將冷天奴留住啊?
聽天奴說他(她)們小手兒牽也牽了,背也背了抱也抱了,雖當時年歲尚小,可女兒家的便宜畢竟被這臭小子占了去,總得讓他負責吧!
可……若不是我妹子呢?
心有糾結的霍不與重重清咳出聲:“天奴,你個大男人買些小女兒家的物什作甚?”
“一個大老爺們兒便是寵著女人,拍出銀子便是,何必巴巴的親來挑選這些,沒出息!”
“走了!”
霍不與放下茶盞作勢起身,引得兩姑娘朝他看去:同樣是翩翩美公子,差距怎就這麼大呢?
正暗暗惋惜這位隻知拍銀子出來的公子不解風情呢,豈料眼前一花,人已至眼前。
手中扇一揚,扇麵已托起鵝黃襦裙姑娘的小下巴,霍不與細長的美眸微眯,笑得風流:
“姑娘,芳華幾何?可是願與爺舉杯對月共享一夜?”
鵝黃襦裙姑娘小臉兒騰地紅了:這話,也太明晃晃的了!
一對兒欲說還休的水汪汪眼睛半避著霍不與的誘惑目光,輕聲道:“爺,奴家是‘珍寶坊’的侍客,隻賣珠寶玉器不賣身。”
“嗬嗬,”霍不與笑得邪邪,“珠寶玉器哪裏及得上姑娘……”
冷天奴將手中步搖放回到盤內,擋了霍不與調笑女子的嘴臉:“姑娘,就這個了,替我包起來!”
“是,一共是三千兩,多謝公子。”
接過銀票,臉色已複歸自然的鵝黃襦裙姑娘曲膝一禮,和水綠衣的姑娘轉身去將成套頭麵入紫檀木匣。
沒搗亂成功的霍不與也不生惱,隻幹笑兩聲,迎著冷天奴狐疑的目光,不以為意的聳聳肩。
末了,在冷天奴耳邊低語:“天奴,不是做哥哥的打擊你,你終有一日要回歸中原,而她呢,是福是禍,此生都不能離開漠北草原,你又何苦給自己無望的希望?”
冷天奴神色一滯,眸光已凝,眼底裏複雜斑駁,隱有茫然和一絲痛楚。
霍不與突然感覺自個在枉作小人,有些訕訕然的又幹咳了兩聲。
原來連霍大哥都看出來了……
他真的是給自己無望的希望嗎……
清冷的臉上泛了苦笑,眼底裏的情卻不散,似自言自語,又似說給霍不與:“便是沒有希望,隻默默的守望著她,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