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夫人閉著眼任池安兒在她臉上動作著,鼻間一縷綿綿藥香,感受著臉上那灼灼熱痛感退去後的陣陣清涼,心有滿意,暗自思忖:
這個池安兒,還真有點本事,要是能把她留在身邊聽用……
不行,她是中原人,又是千金公主的隨嫁宮女,若強留在身邊怕會是個不安份的……
“左夫人,”不知左夫人所想的池安兒正將一塊兒薄薄的棉布覆在她臉上,娓娓道,“這塊兒藥汁浸過的綿布敷在臉上,一個時辰後取下,期間請您不要睜眼以免藥汁入眼,也不要說話,以免藥物滲入肌膚吸收不勻影響藥效……”
敷一個時辰是對的,可說話影響吸收的藥效……才怪呢!
她不過是想讓這位左夫人安靜一會兒,別找她麻煩。
之後她還要每日來送藥上藥,病人閉眼收聲的無法生事,多好!
左夫人也不是個傻的,雖心有疑,可關心則亂,而且容顏事大她怎敢稍怠,索性忍了:不就是一個時辰不睜眼不說話嘛!
池安兒轉臉看向一旁緊盯著她動作的兩土庫族女奴,這兩對兒眼睛,方才一直盯著她呢,好像生怕她害了左夫人似的,她若存了害人心,莫說是兩對兒眼睛,便是二十對兒在這直勾勾盯著,也沒用!
池安兒心有好笑,輕言細語著:
“兩位姐姐想必是看清了我方才上藥敷藥的動作,一個時辰後取下藥棉布便可,這小藥罐裏的藥汁足夠晚上的用量,晚膳後你們再給左夫人上藥敷藥一次便可。”
兩女奴霍地瞪向池安兒,心有不滿:在旁邊看著左夫人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就夠惡心的了,還要學著她的樣子細細塗抹……
隻想一想,指尖就已僵硬發麻,更不肖說動手做了!
臉龐長長精瘦的女奴黑了臉,那對兒奇大的眼睛惡狠狠瞪著池安兒,活脫脫池安兒給她找了麻煩似的,有意提高了嗓門怒道:
“池安兒你什麼意思?”
“怎麼,給我們尊貴的左夫人上個藥還委曲你了?”
“左夫人這才第一次用藥呢你就這麼急著往外推,給左夫人效勞你就這麼不情願?”
池安兒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別以為她方才沒看見,這兩位,好像第一次看見左夫人被毀了的容顏似的,那臉色,青白交替變了幾變,驚嚇之後活脫脫要張口嘔吐般……
池安兒還真不知道,這兩位,還真是第一次看見左夫人麵紗後被徹底毀了的尊容。
被藥棉布覆臉的左夫人雖目不可視,可搭在氈榻上的手分明已緊緊收攏,顯然,女奴的話她是聽了進去,可礙於池安兒之前的話,她倒是硬生生沒開口。
對上池安兒似笑非笑的清美小臉兒,說話的女奴感到被對方看穿了小心思,正要發怒,池安兒已開了口:
“這位姐姐,並非我不情願為左夫人上藥,實是不得不如此。”既然彼此都是伺候人的奴婢,她也不必用卑語自稱。
“你胡說什麼?”
池安兒睨她一眼,加重了語氣:
“這小藥罐裏的隻是今日的用藥,此藥煎好後隻六個時辰內有效,我回去後也不得清閑,自是還要準備明日的用藥。”
“且煎此藥也是件極費心神之事,火候差一點點藥效便會大打折扣,若是你把握得住煎藥火候,我自是樂得在這裏守著隻為左夫人上藥敷藥便是。”
“你……”被指責幹了輕快活兒還不知足的女奴怎聽不出池安兒話中的譏諷,氣得長長黑眉擰在了一處幾近成結,卻是絕不敢張口攬下煎藥的活計。
“哦,還有……”
池安兒似想起什麼:“明日左夫人所需的藥材也要再回稟我家公主,畢竟是北周皇帝陛下禦賜的陪嫁之物,便是取用一根藥草都是要細細稟明,專人記錄的,十五日的藥材用量可半點馬虎不得。”
耳邊聽著池安兒不急不燥的話語,左夫人握緊的手緩緩展開來,抬手輕揚,示意池安兒出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比起上藥敷藥的小事,煎藥可是大事,可不能讓這伶牙俐齒的小宮女借故推脫。
兩女奴心知再說無用,隻能幹巴巴的又狠狠瞪兩眼池安兒。
池安兒連個眼神也沒給兩人,隻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自個兒的藥囊,朝左夫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