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權傾朝野一心欲剪除武帝左膀右臂將其架空的宇文護隻所以放過賀知遠,皆因淩九霄所求,淩九霄為賀知遠破了例,主動求見宇文護,打破自己所說“從此為路人,兩不相交”的誓言……
……
聽著父親平靜無波的語調說著驚心魂魄的過往,冷天奴一時百感交集:
原來,他的祖父竟然是當年總領左右十二軍,權傾北周朝野的“大塚宰”,“晉國公”宇文護。
而他的父親,竟是宇文護不為人知的“私生子”,也是宇文護這支血脈被滅後僅存的一個血親子嗣。
而他冷天奴,不,應是宇文鵬,亦是他宇文護幸存在世的唯一血親孫兒。
“我救了賀知遠的命……”冷瀟雨神色悲涼,唇邊卻含了笑,笑得自嘲又苦澀,齒縫間一字一句,字字若刮骨鋼刀,“他卻以‘晉國公’府滿門的鮮血來回報!”
注意到兒子神色不解,冷瀟雨似知他所想,冷笑道:“不錯,旨是武帝下的,你祖父也是武帝誆入宮騙至“含仁殿”殺的,可他賀知遠,卻是武帝手中最為凶殘鋒利的一把刀,若沒他這個武將中的領軍人物支持,武帝焉敢輕易擅動你祖父?”
“當年我精心籌謀,甚至傾‘桃花城’之力,聯手北齊和南朝陳,京師長安,鳳州,益州,北境南境還有西境同時燃起戰火,內外夾擊險些就攻入武帝所困的‘正武殿’,可恨,功虧一簣,終敗於率軍馳援而來的賀知遠手上……”
“所以,您便將他妻兒拋入烈火燒骨成灰?”
“……”冷瀟雨聲音一滯,兩束烈焰燃燒的瞳子火光倏地一暗,冷冷盯向臉色泛白的兒子。
冷天奴明明身子在顫抖,可目光卻倔強的不閃不避,啞澀的聲音繼續問:
“父親,我們既然是宇文家的子孫,那麼冷家呢?那個因家門巨變,棄文從武開鏢局贏得盛譽在外的冷瀟雨又是誰?還有冷瀟雨那一夜之間慘遭橫禍滿門被屠的外祖家,還有他那趕去料理後事時卻驚馬墜崖而亡的父母,這些人,這些事,是真實存在,還隻是您杜撰出來的?”
“想來是真實存在的,”隻覺齒冷的冷天奴自問自答,“否則,定是瞞不過‘消彌閣’的千眼使,這些人,都是您殺的,這些事,也都是您下令處置的,對嗎?”
“我需要個明麵兒上的身份,”冷瀟雨聲音淡淡,並不否認,“而真正的冷瀟雨,錯在與我年歲相仿,長相肖似!”
“父親,您到底策劃了多久?”
“在入京師之前,早在‘桃花城’時。”冷瀟雨直言不諱,“天奴,為父行事,自是要未雨綢繆備下退路,京師長安,於當時的為父來說,全然陌生,初時是為了防範從無交集的‘晉國公’,未料,最後卻以此騙過了‘消彌閣’和賀知遠。”
冷天奴不寒而栗,父親人還在‘桃花城’,卻已將方方麵麵考慮到了,甚至為此不惜害了多條無辜性命。
懷璧其罪,隻因年歲相仿長相肖似便慘遭滅門之禍,不,該是知情的盡被滅了口,真正的冷瀟雨,何其無辜,而他冷天奴,卻還一直頂著冷家的姓招搖於人前。
“爹,您的臉,”似想到什麼,直愣愣盯著父親麵容的冷天奴脫口而出,“您臉上自額前正中直至下顎深入骨的傷,不知是醫仙世家還是冥醫鬼門出手醫好的?”
冷瀟雨桃花眸倏地暗芒閃,一抹嗜血殺氣湧溢,心神恍惚的冷天奴陡地一激靈,回了神的他自知失言了。
雖不知父親為何殺氣陡生,可本能的,他知這個問題越了雷池。
冷天奴不知的是,當年眼睜睜著妻兒喪命火海的賀知遠通紅了眼珠子,瘋了般血戰淩九霄,雙方人馬浴血廝殺,現場一片慘烈混亂,殺紅了眼的兩人都使出渾身解數,從馬上打到地下,從地下戰到淩空而起,而賀知遠終技高一籌,一劍險些將淩九霄的臉一分為二,隨後一腳將淩九霄踢入火海,而賀知遠亦身受重傷絕了子嗣,可因變故一瞬間,隻當事的兩人最清楚發生的一切……
血戰之後,痛失妻兒的賀知遠不願再提及當日傷心事,便是他身上的傷,武帝亦將知情者滅了口,隻要賀知遠閉口不談,隻要藥萬枝沒有死而複生,根本無人知他淩九霄臉上曾有道深入骨的傷……
“天奴,你怎知為父的臉上有深入骨的傷?說!”冷瀟雨一步一步逼至他眼前,最後一字幾近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