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趙誌華猛然吼我一聲,接著掄起了胳膊。
我眼前一黑,視野一晃,然後便是雙眼直冒金星,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臉似乎已經腫了起來,這才意識到,我竟被跟我三年同事之誼的趙誌華當眾抽了個大嘴巴子!
在微微的暈眩中,我似乎看到了高予仁的淫笑、艾思彤的雀躍,以及行政部眾人驚愕的目光。我的心底像是忽然掛過一陣白毛風,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抹了一把鼻血,冷笑道:“華仔……你不一直都挺溫文爾雅的嗎?你夠可以的啊。”
一時間,行政部眾人麵麵相覷、肅然無語。而高予仁用眼神示意趙誌華帶我離開。
“滾開!”我甩開了趙誌華的拉扯,憤憤不平地一邊怒視著他,一邊獨自大踏步離開了隊伍。
隻聽艾思彤氣鼓鼓地跟高予仁抱怨著:“舅舅,上次就是他欺負我,這次,哼,又是他!舅舅,你怎麼還不開除他!”
高予仁腆著大肚皮,理理被風吹得淩亂的幾根毛,哄勸安慰著艾思彤:“好啦好啦,你跟舅舅出來玩,是舅舅不好,讓你生氣啦,開除!等會咱們就開除他……”而隨著我步步走遠,再也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
反正這個上午也沒我啥事了,索性回宿舍睡個回籠大覺,可打開了宿舍門,麵對狗窩一般淩亂烘臭的房間,又沒了休息的想法。隻好帶上了煙,離開宿舍區,向小山頭上的斷崖走去。一邊走一邊抽煙,心情談不上好壞,但總是悶悶不樂。
翻上了山、轉過了彎,斷崖處的岩石上,卻端坐著一個背影精幹利落的男人,他穿著工作服,手裏捏著煙,向成都所在的南方悠然眺望。
他聽見了我的腳步,轉過他被曬得越發黑了的臉,是王瑜。王瑜看到是我,表情詫異了一下,但又很快恢複了他一貫的冷漠。
我走到斷崖邊,也沒跟他打招呼,坐在地下,又摸出一支煙來,啪嗒啪嗒地在這吹拂著山風的風口處,怎麼也點不著那可恨的電子打火機。王瑜甩了他的煤油打火機給我,我點了煙,丟還給他,說句:“謝謝。”
煩悶中抽完了半支煙,王瑜忽然問道:“我還以為隻有我會來這裏抽煙,原來你也會來這裏。”
“嗯。”
“怎麼,工作不順心嗎?”
我把煙捏在手裏,斜眼看著王瑜,說道:“我上班時間離開工作崗位,要考核,你說句話,我管我們班的考勤,自己給自己記一筆曠工,保證不帶玩虛的。”
王瑜微微一笑,說:“我不也是曠工被你撞見了嘛,咱哥倆彼此彼此,互相保密。”
我被他的話著實雷了一陣,問他:“高予仁來了,你不見他嗎?”
王瑜聳聳肩膀道:“讓‘搞女人’折騰去吧,他一個管後勤的,卻在生產一線指手畫腳,我可懶得伺候他,讓那誰……趙誌華跟著得了。”
我笑:“你也知道‘搞女人’?”
“哈,高手出在民間,對了,他這個外號,是不是你起的?”
我搖頭說:“不是,換我起外號,比這個陰毒得多……”
我和王瑜幹笑一陣,笑得卻有點不由衷。沉默半晌,我猛吸了一口煙,一邊向空氣中吐著酸楚的氣息,一邊問他:“你不是馬上要和……和文惜辦訂婚典禮了嗎?”
王瑜看了看我,說:“是,日子很快要到了。”
我嘿嘿地笑了一笑說:“那你還整天在現場忙著,你看你,臉上曬得倒黑,可安全帽帶勒過的地方,曬不到太陽,卻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