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智取都都寨(3 / 3)

他想了想,又道:“印耙山在深山裏,本想抄了都都寨,進兵九絲山時再對付它,如果它派援兵自已送上門來,那是最好不過。李森,你率部退出都都寨,立即趕往船船石,印耙寨地蠻人如想來援,那是必由之路。”

楊淩喚過李森,就在地上畫出地形,又詳細安排一番,李森領命而去,在楊淩的命令下,大軍開始向高處開拔,占據大都都山四處險要高坡。半日之後,暴雨傾盆,密如簾幕,雨點又大又急,打在手上都肌膚生疼,人若站在雨中,雙目簡直難以視物。

見此威,眾官兵將領不由駭然變色,如果早上冒險攻山,半日之內拿不下大都都,這一陣雨隻怕就要幫了蠻人的大忙,數萬精兵全都要葬送在這兒了。

雨下到落暮時分便了些,但是隨著牛吼般的聲音,四下彙聚的山洪又在山腳下咆哮碰撞著,激流混濁,夾雜著碎石、倒木奮力掙紮著,向遠處瀉去。

這樣地情形,誰也別想動手打仗,也勿需擔心山上的蠻子會下山偷襲,連續攻山兩三的明軍倒頭大睡,倒是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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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的軍隊剛剛開出山去時。大雨恰好滂沱,見此情景,李澤不禁暗讚楊淩算得先機。對於印耙山地蠻人是否會趕來支援,他也沒有把握,不過如果蠻子真的來了,設伏消滅這股主力。一則可以減輕都都寨那邊的危險,而且這股生力軍被滅,印耙寨就是囊中之物,根本不需要打了,去九絲山時順道收了便是,所以李澤倒不敢延誤戰機。

他隻令軍隊就地駐紮,避過了最大的一陣暴雨,就冒雨開拔,強行趕路,終於在傍晚時分。趕到了船船渡。

船船渡並不十分險要,因為水中有許多巨石,曆千萬年衝刷光滑橢圓,水淺時露出水麵,黑沉沉光溜溜的。遠遠看去,就象一艘艘船,因此被稱為船船渡。

這裏稱為渡口也不知有多少年了,隨著山洪多次改道,這裏的水變淺了許多。已經不能稱之為渡口,平時人們卷起褲腳,涉水便可通過。當李澤率兵趕到時。船船渡卻是另一副情形,水聲如雷,水麵比平時高了不隻三尺,水麵奔驚人。

李澤知道這樣地山洪難以預測,來地快,去的也快,不定到了半夜,水勢便突然下降,又或者半夜時突然水勢大漲。為了避免水漫金山,他將營盤紮在林後高處,在河邊安排了重重警衛,又親自趕去探看。

次日一早,旭日高升,彤紅的太陽高高掛在空,雨在半夜已經停了,又經過半夜的瀉洪,現在山下流經的水流也不深了,看這樣子今日既適合放火、也適合殺人。

楊淩帳中,早早彙齊了所有將領,正襟危坐地候在那兒等著大人下令。

楊淩一身白色的箭袖輕袍,施施然地從帳外走了進來。在這軍武之中,人人戎裝肅然,愈顯得他唇紅齒白,風度儒雅。

楊淩順手插劍入鞘,遞給侍衛,又接過毛巾拭了拭臉上汗水,對眾將笑道:“勞諸位久候了,大家一同就餐而已,不要如此嚴肅。”

楊淩笑吟吟地在主座上坐了,長籲一口氣道:“難怪練氣之士常尋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住下,在此處習武練功,盡得地靈氣,可以滌淨心中雜慮,本官練氣半個時辰、練劍半個時辰,竟是渾身舒泰,精神奕奕呀。”

李森哭笑不得地道:“大人,全軍已嚴陣以待,咱們什麼時候攻山?”

楊淩笑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急什麼?從人願,大雨已停,我們麵前現在僅餘一座大都都山而已。欲攻九絲,有三大險阻,南為金雞嶺,本官已令行滇、黔軍隊嚴守,阻其逃路便是。右有淩霄山,現在已是朝廷之地。左為都都寨,無需半日便能克下,九絲城唾手可得,還擔心什麼?”

李森吃驚地道:“唾手可得?大人,可大意不得,暴雨之後,山路泥濘濕滑,山上被蠻子砍伐的大樹盡無,矮灌草叢又濕漉漉的難以引燃,蠻軍據險而守,依卑職看,就是不計傷亡,全力搶攻,非兩日也取之不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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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淩放聲大笑,暢快已極地道:“我地李大人,山上僅餘低矮灌木和草叢,點起大火來也難對山上造成極大威脅,若換在昨日,本官還覺得能用一整,折損至少八千人馬,才取得下此山。可是……”

他笑吟吟地道:“這暴雨之後,山路泥濘,看似攻山困難大增。可是草木難燃,卻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難道你不知道煙攻比火攻更加可怕十倍麼?”

李森愕然道:“煙攻?”

楊淩笑嘻嘻地道:“開飯!”

……

太陽出來後,青日朗,山勢清晰無比,可是現在又什麼也看不到了,整個山體籠罩在黑壓壓的煙塵之中,比起昨日的大霧還要濃重,簡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大都都山下,三麵包圍,一麵放火,順風的一麵官兵費了好大力氣,甚至拆了帳蓬也拿去引火,這才好不容易引著了那些蒼翠欲滴地灌水和草叢,楊淩還叫官兵備了沙土,一見哪裏火燒地旺了。馬上灑上去製止火勢,**的矮樹草叢成了一顆顆煙霧彈。

這是最後一戰,也是最奇怪的一戰,三麵的官兵嚴陣以待,靜悄悄地仰望著黑雲籠罩的大都都山。一麵地官兵放火,還不斷地控製著火勢漚煙。沒有喊殺聲,沒有刀槍並舉地場麵。楊淩和十幾位大將領坐在帥帳前,看著這一幕詭異的戰爭場麵。

船船渡,水勢已經降低減緩,對麵林中出現在蠻人的身影。十幾個蠻兵站在岸邊觀察一陣,然後涉水過河,又往林中窺探了一番,然後對河對岸呼嘯招喚,頃刻間密密麻麻的蠻兵出現了,拿著竹槍、長刀爭先恐後地衝了過來。

大約三百多名蠻兵剛剛過了河。一陣戰鼓聲響,李森的兵從密林深處呐喊著衝了出來,揮舞著刀槍迎上了蠻兵,頃刻間蠻子兵就被砍倒了一片。

這倒不是明軍比蠻人的武力高明多少,而是山洪暴後河水奇寒無比。那水看著不深,河麵也不甚寬,可是正如鄢高才比喻中所,看著毫無凶險,實比烈火還要可怕。就算是最強壯的大漢在這水中站上一刻鍾。雙腿就要麻木的再無知覺,如果沒有人去攙扶拉扯,休想能出得了河。

李森昨夜本想玩個水淹七軍。在上遊設堵,隻是當時水勢太急,他帶了些兵去上遊想堵水,大石扔進水裏也被卷走了,有幾個兵在淺水邊站了一會兒就動彈不得了,虧的現地早急招人給拖了出來,李森這才現山洪流水奇寒無比。

一個精明的將領就要善於現,並且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東西。李森現設堵泄洪不可取,但是水流奇寒。剛從水裏走出來的人雙腿麻木,半行動不利索,這倒是可以利用,於是急急趕回,對軍隊重新做了一番部署,不想今日果然用上了。

剛剛過河的蠻軍缺乏戰力,而水中地蠻子還未覺症結所在,拚命地想淌過河來支援戰友,渡過河的蠻子已經過了七百人,河流中站滿了人仍在急急跋涉,湧上岸的蠻兵和人數占優、體力占優的官兵作戰,已陷入一邊倒的頹勢。

上遊林中又衝出一隊兵,隻在遠處以弓箭向水中地活靶子射個不停,水流湍急,流淌出的鮮血和翻倒在水裏的蠻人屍體頃刻間就被卷了出去,眼見戰況不利,想要涉水退回對岸地蠻兵這一來也沒了退路。

河對岸的蠻將身邊還剩下三百多人,見此情景他情知應該果斷地率人立即後撤,退回印耙山去,可是已經過河的是山寨中的全部主力呀,如果失去了這些戰士,就算回到山寨又如何?

但是現在的情形把這三百多人全填上去也不過是送死而已,蠻將進退兩難,最後終於出一聲絕望的大吼,準備棄了過河的士兵立即回山寨,然後全寨投向九絲城以自保。可惜,他覺悟的太晚了,戰事剛剛打響,一支兩千人的官兵隊伍就繞到下遊過河,截住了他們地退路。

船船渡變成了死亡之地,身陷險地孤立無援的印耙山戰士一千一百四十七人,全部葬送在這個古渡口,都都寨的蠻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支援軍,而印耙山上的蠻子直至官兵從而降,才知道自已派出的這支武裝已全軍覆沒。

李澤並不是輕敵冒進的人,他也知道憑自已這幾千人,如果深入叢林,一支幾百人的蠻軍就能輕而易舉地殲滅他們。按照慣例,一支軍隊總有斷後的人馬,前邊這番大戰如果被他們察覺,他們如果還有第二支隊伍,很可能會繞道從下遊過河,繞過李澤的軍隊直襲都都寨或者自背後殺來,所以蠻子援軍一被殲滅,李澤立刻率軍退守觀音岩,憑險把守,以防再有蠻軍出現。

此時,大都都山上已經開始打掃戰場,阿黑自刎了,阿瓦、阿桂等人被生擒,還活著的蠻人高舉雙手被官兵押下山來,一個個全都成了黑人。山頂大寨陷入熊熊烈火當中,蠻人最大最古老的根據地從此成為一片瓦礫。

楊淩和眾將領站在山頭,看著人馬絡繹不絕地向山外轉移,然後,不約而同地,轉看向群山深處,霧隱雲障的九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