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華胥(一)(2 / 2)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被旋兒與墨靈設計陷害殺害同門,被師父丟到了寒冰獄中。

當時她急紅了眼睛,可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她一生都忘不了師父那個失望的眼神,任憑她竭力嘶喊,他都不為所動,將她丟進劍陣後扔進寒冰獄,她看見自己的血染紅了整個劍閣。她死死地抓住師父的衣角,央求他相信她,求他不要將自己親手丟到劍陣中。

後來,她奄奄一息傷痕累累,他走的幹脆,而她為他親手紮的紙鳶,堆的雪人,畫的畫像都被旋兒像垃圾一樣踩碎在她麵前,旋兒將腳狠狠碾在她意圖拾起碎片的手上,旋兒臉上帶著譏笑道:“師父是無上高潔的神仙,怎麼會容許如你這樣懷有齷蹉心思的人留在身邊,你做的這些,自以為情深似海的不行,卻不知道隻是師父他老人家隨意丟棄的垃圾而已。”

“白相思,你以為師父有多喜歡你。”

“師父他喜歡的,一定是像沉璧仙子那樣的高潔美人,像你這樣汙穢醜陋的狐狸,根本不配愛他。”

“你若是還感念著師傅的恩典,就應該一頭撞死在這裏,別汙了他的眼。”

旋兒一句句話如同刀子般戳在她心上,她卻被束縛住一言不發,眼中卻是一片絕望。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師父與沉璧,七日後成親,我這個做師妹的怕師姐不知道,特地來提醒呢。”旋兒刻薄地笑著,“白相思,你一定恨瘋了吧,你那麼愛師父,他卻娶了別人。不如七日後,你同我一起去賀喜如何?”

看著白相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旋兒滿意地笑了,“白相思,你看這是什麼?”她突然甩出一個包袱,緩緩地打開。

裏麵是一隻白鼠的屍體,白鼠被開膛破肚,死狀可怖。

白相思死灰般的眼睛溢出了大片的淚水,雙手哆嗦著,一點點挪動到白鼠的屍體邊,三把冰劍貫穿了她的身體,她不顧傷口撕裂,將白鼠邊抱到了懷裏。

“這隻低賤的白鼠意圖偷走陣法圖放你出來,師父將它交給我,我本可以將它放了的,”她嘲諷地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但我若殺了它,你該會傷心吧。”

白相思一言不發,眼中的絕望之氣越發濃重,旋兒滿意地踢了她一腳,臨走前不忘朝她嫣然一笑。

見旋兒走了,白相思將身子窩成小小一團,在角落小聲地嗚咽。

這,便是她的心魔,她最深的執念。

白光一閃,有人將她摟在自己懷裏,溫暖的桃花香包圍著她快凍僵的軀體,來人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道:“阿白,我來晚了。”

她被旋兒羞辱時,他被困在她的心牆之外,眼睜睜地看著她忍受著錐心止痛,她平日的從容後,卻是無盡的傷痛與絕望。

重明使了個火咒,感受到暖意的白相思終於嚎啕大哭,捶打著來人:“你為何才來,你方才在做什麼?”他歎了口氣,任憑他的捶打,心疼道:“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她掙紮起身,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的眼睛:“你說,東玨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肯定不要我了…他馬上就要成親了,是我不好,我該死,我不該喜歡他…你說我是不是世上最壞最可恨的人,我害死了小吱呀,若不是救我,他怎麼會被旋兒殺掉……”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溫柔道:“你沒錯,你從來都沒有錯。”他又道:“你就不怨恨東玨把你扔在這裏,任由別人欺淩嗎?”

她茫然地抬頭,淚水像止不住閘的洪水傾瀉而出,“他怎麼就不信我呢,我何必要做出那種事…他為什麼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呢,是不是他覺得我很惡心……”她似乎要將所有傷心都哭出來,“我下賤,我狠毒,都來把我千刀萬剮啊,關小吱呀什麼事,恨我的都衝我來啊,旋兒她…她為何那麼恨我,我都將自己的真心掏出來待她了……”

她依偎在他的懷裏,聲嘶力竭地哭著,他衝她使了個昏睡訣,輕輕道:“乖,我來了,你睡吧,睡著了我們就回去了。”不久後,他抱著熟睡她,踏著遍地的鮮血,身後的寒冰獄火光衝天,伴隨著無數人的哀嚎,他閉上眼睛,將她的耳朵捂上。

“隻要不聽,不看,不想,你就不會痛苦了吧?”

“阿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