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嘯川沉默半晌,竟想不出答案。
猶記得,自打逼走了陸耀華,她臉上便徹底失了笑意,像是個沒了靈魂的空殼;而他守著這具空殼欺瞞自己,直到那日在山上坦言爭執,她終於起了些許別樣的情緒,哪怕是恨。
“小九。”天津臨別前,晉山的請托她一直牢記在心,“……怪我不好,但凡當初要是攔上一攔,你和她還有孩子——早該團聚。”愧疚一路積壓,像是北平一夜鋪天蓋地的大雪,猛增無減。
“從念姐,我並未怪過你。”樓外起了風,墜地長簾揚起,孩子銀鈴笑聲轉眼藏進簾後。他驀然想起小初,心底尋到一絲慰藉,漸漸回暖。
“從念姐,若在北平得空,她和孩子那邊……便勞煩你照看了。”
“小九,你放心。”晉山要她來,本就是為此。
不遠又傳來念念的呼聲,秦嘯川應了一聲,沈從念拾好情緒,寬慰一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和你三哥真是兩個極端,也難怪念念最喜歡你。”言笑間無意放緩腳步,回眸卻有意道:“小九,若是你和她再有個女兒……”那些別有用心的流言,自會不攻而破。
秦嘯川心頭一熱:若他要是也有個女兒,一個長得像她的女兒……
他不作聲,隻是回神轉過話題:“從念姐,怎麼不見六姐,她去哪兒了?”
如今的狀況,女兒便隻能是他心底一個人的夢。他告訴自己,有小初一個,已經夠了……再多一個占了她的心,他哪裏還有一角立足之地。
可若她願肯再給他一個女兒——這樣輕柔的念想將將生起,眼底竟氤氳出溫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從念自是識趣,“信芳安頓好我和念念之後不久便一個人出門去了,我還沒來得及問,隻聽通訊部那邊的人說是公事。”
秦嘯川眸底一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三哥那邊,報平安了嗎?”他突地又問。
沈從念卻笑:“你也知道,天津那邊沉船案還未破……再有,晉山說了,北平你在,不會有事。”她眼底掠過一絲失落。
“我叫念念給他回個電話。”秦嘯川思忖一番,還是提議道。
哪知沈從念手疾眼快拉住他,“小九,不必了。”她也知道小九的處境,晉山作為長兄要替府上奔波無可厚非……她答應過晉山,不能讓小九為此分心。
“為什麼?”秦嘯川目光一沉。
“沒什麼。”沈從念靈機一動,牽強笑道:“我同他之間難免也會出點小問題,沒事。”
秦嘯川不再追問,隻是陪著從念母女吃過午飯,卻仍不見秦信芳回來,他恍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備車。”
高勝鳴忙跟上,“少帥,六小姐說不定再等等就自個兒回來了。”
秦嘯川的神色難得焦灼,卻不是為了秦信芳;念念乖巧的甜笑還回蕩在耳畔,可心底卻生出一絲可怖的猜測;已向三哥請示出征,楚家這次發難,背後必有扶桑人暗中鼎力相助,實力不容小覷……而北地此時,正巧出了。
“直接去通訊部,我要親閱天津發來的所有電報。”
換他都舍不得,三哥又豈會舍得……但願,三哥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