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祥齋。
“姑娘,做嫁衣?”
芸生微紅著臉點點頭,店裏三三兩兩成群的人,隻她一個是形單影隻的。
“能給我看看料子嗎?”腦中浮起耀華那張陽光明媚的笑臉,她坦然迎上周圍好奇又異樣的目光。
“這款式喬其紗料子的,這款是絲緞的,還有這款是西洋進口蕾絲......”
芸生抬手摸一摸,棉紗那款顏色正手感也好,做裏襯舒服。
“就這兩款吧。”喬其紗和棉紗的兩樣配著買,一個做外一個做裏,正好。
夥計瞧她選得這兩款都不是太貴的,自己掙不了多少紅利,於是又賣力推薦道:
“我們是百年老店,姑娘放心,裁縫都是幾十年的老裁縫了,包您滿意。”
“那價錢呢?”
“工費都是按米算的,不貴......”
芸生微有動心,可還是決定自己親手做,想來會更有意義些。
“不必了,麻煩幫我包起來。”
她垂眸含羞一笑,轉過身讓出櫃台,抬眸的一瞬卻好似被屋簷外的漫天冰寒給凍住了,簌簌的白雪直往她心底落。
“妹妹——是你嗎?”
街沿下尋來的秦信芳,眼眶泛起紅,一聲又一聲問,可那人卻不肯看她一眼。
芸生屏住呼吸退進人群裏,哪知秦信芳亦跟上來。
“芸生,跟我回去。”哽咽地隻差哭出聲,拉過那細瘦的人兒,淚止不住掉。
“六姐。”她終於抬起那雙清亮的眸,語氣冰冷地抽離了秦信芳的手,“我不可能跟你走。”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她訝異望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子,“你知不知道小九......”
她的臉色一點一點起了寒霜,“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姑娘......”包好布送來的夥計一愣,“您的東西。”
芸生坦然付過錢抬腿就走,秦信芳望一眼那包紅布,雙眸刺痛。
“芸妹妹,你,你要嫁人了?!”她不能置信的又拉住她的手。
“你怎麼能嫁給別人!”秦信芳隻看一眼那一包廉價的布料,便知芸生過得很不好,她必須帶她回去。
芸生聞言笑出聲,可眸中卻起了諷意:“我為什麼不能嫁人?”他們秦家仗著權勢,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憑什麼!
秦信芳慌了神色,拖住她忙道:“那......那小九的孩子呢?!”刻意問起那個孩子,隻求她好好想一想,她怎麼能帶著小九的孩子,嫁給旁人?
那一聲問,刺得芸生心間發顫:孩子,他們秦家還有臉問孩子!她好恨!
不留情麵地拂開了秦信芳,芸生冷眼望著這位曾經最親近的‘姐姐’,嗤笑出聲:“沒了......早就,沒了。”她怎麼會讓他們有機會把小初從她身邊搶走,那是她如今的命!
“六姐,芸生隻最後一次叫你六姐。”她冷靜自持地看著眼前這位美豔高貴的秦家小姐,退開距離,“還請六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就當我和孩子,都死了吧。”秦家既然能登出那樣的報紙,想來這樣的要求,對秦家任何一個人,輕而易舉。
她隻求她,就當今日誰也沒有遇見,來日街頭再見,她亦隻當她是秦家的六小姐了。
“芸妹妹......”
“妹妹......”
秦信芳泣不成聲,雪地上帶出淺淺的腳印,痛心不已,卻奈何不知還有何臉麵哀求那人留下。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走,看著她一步步消失在長街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