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刁難(2 / 2)

待人乘車出了督軍府,茶室便隻剩下水沸之聲,一時間的沉默倒叫楚昊軒覺察到了賀啟山的異樣。

“你在想什麼?”

賀啟山手微顫,似是又觸上了當年那支滾燙的槍管。

“沒什麼。”

“我可不信。”楚昊軒一頓,似是意識到什麼不妥,於是小聲道:“你不會又在想當年的事了吧?我一直好奇,可你卻從不肯說。一般人不願說的事大抵是該忘了的,可你這樣瞧著倒像是......”

“像是什麼?”賀啟山原是平淡的眉眼微皺。

“害了病。”楚昊軒憋著笑,語氣調侃,賀啟山不想他細問,於是主動開口道:“我剛才......確實在想往事,在想一個大抵確實該忘了的人吧。”

“難得咱們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賀軍長也有今天,想必該是個風華絕妙的女孩子。”

賀啟山聞聲一笑:“女孩子?嗬,我遇見她的時候她確實是個絕妙的女學生。”若不是抱著那樣不齒的目的,她該是他的......可偏偏她又是那樣的身份,千重難萬重險,他騙過了她身邊所有的同學和侍衛,卻獨獨沒能騙過她。

——賀知遠,要我還是要命!

——我問你!要我還是要命!

她手指塗著最耀眼的丹寇卻握著她最不該握的東西,子彈急速彈射而出,連發不要命的陣勢,連槍管都燒得灼人。

“若不是我這樣的人害了她,她早在那年就該嫁人了吧。”他害死了她至親的人,她卻還是沒狠下心殺了他。

他有過困惑,有過不甘,可那日卻不敢問——為什麼?

為什麼不殺了他;她說像,太像了;像什麼,像誰?

年節將至,連邊陲小鎮也響起了爆竹之聲。

酒樓的生意繁忙了起來,後院一如既往,隻是人手有限,看管不似生意閑散時那樣嚴備。

“秀秀姐,我托你辦的事問好了嗎?”

大當家將盤好的舊賬扔給了夥計整理存放,手裏才空下剝了個橘子,嘴裏一邊鼓鼓囊囊地吃著,一邊道:“這個你放心,早辦妥了。”

“哪戶人家?”

大當家目光四處探了探,方才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金三娘湊過大耳一聽,不能置信道:“臨鎮的蕭家?!蕭老頭子?”

“噓,你小點聲!”

“不是,我說秀秀姐,咱......咱至少也得找個金陵的買家啊。”金三娘很是不滿,“再說了,那老頭子能出得起價錢嗎?”

“我告訴你,他說給這個數的金條!”大當家說完,細長的眼睛一凜便又厲聲道:“三娘啊,三娘......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以為過去的教訓能叫你長點記性。”

金三娘漸漸噤聲,半晌後敲桌定音:“是我大意了,想必秀秀姐是顧及著那女孩子身份不一般,就像當年那位......一樣,若送去金陵難保不會舊事重演。還是秀秀姐考慮周全,臨鎮的蕭家既出得起錢,那便就賣給他蕭家也沒關係。總之那裏比我們這裏隔金陵還遠,想必那女孩子就算是真有什麼靠山,同是邊陲小鎮,也照樣是尋不到出路的。”等困個好些年,便也跑不了了,到時候就算真逃走,也找不到她們頭上了。

夜色初籠,後院的紅燈籠一盞接一盞點燃,卻不曾想這樣祥瑞的燈火驅亮的卻是這樣陰暗的地方。

“誰?”巡查的人已查過兩次,這夜裏不該再有人來才是。

白芸生想著心事一直惴惴不安,卻聽聞門鎖撬動的聲響,於是鬆了口氣。

“小衣,是你嗎?”

“白姐姐。”小衣輕而一舉地開了鎖,躡手躡腳地進了屋。

“你怎麼會......”

“我父親是做鎖的匠人,我會開鎖也不奇怪。”小衣關攏了門,上前啞聲道:“白姐姐,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今晚偷聽到的消息。”她因犯錯一直關在糧倉上上層的雜物間,糧倉為了儲糧,特地將二層與一層對應的那間打通,於是與三層雜物間便隻隔了一層樓板。那樓板經年未修,破出個洞,正好夠小衣這樣嬌小的女孩子上下進出,卻未曾被人察覺。

白芸生有些吃力地倚在牆角坐起身,“她們定好了要買我的人家?”

小衣姑娘點點頭,細細說了所聽到的全部,末了淒惶道:“隻盼湘軍兩日後就到才好,不然......白姐姐到了臨鎮,怕是再遇不到這樣的好時機了。”

“我知道了......”白芸生額上驚起冷汗,猶自擠出聲氣輕言道:“謝謝你,小衣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