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廷宇以為她嫌少,於是為難的解釋道:“藝維,你也知道,我家裏向來都是我母親總管財政大權。平時我用個什麼,家裏也都是有賬單給我母親過目的,眼下我能拿出來的不多,也就隻有支票上這些私房錢了。”
江藝維卻嗤了一聲,接著冷笑道:“誰稀罕你的破錢,自個好好收著吧!”
趙廷宇麵上一紅,急道:“那你要我如何將功贖罪?!”他就那幾日的耽擱,被母親叫去陪著那個李小姐看電影、逛街,哪裏會料到能出這樣的事!
江藝維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要你想想辦法,帶我去見北平安保警司司長!”
她決心要幫芸生查出那些傷她的真凶,並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
北平城東的四合院。
白芸生端坐在屋子前的內院裏,目光呆滯的望著一旁晾衣架上的床單被套。
劉嬤嬤手裏握著剪刀正在給她剪頭發。偌大的四合院裏安安靜靜,眼下就隻她們二人,其他的住戶都出去做活去了。
劉嬤嬤安慰道:“沒事的小姐,還有快到肩這麼長呢!往後總會長出來的,別傷心了。”
白芸生回過神,淡淡的笑了一聲:“嬤嬤,再剪短些吧。”這樣以後就沒人再扯她的頭發了。
劉嬤嬤心疼得不行,猶豫了好一會兒也下不去手,正巧這時院子裏又響起了敲門聲。
她急忙放下燙手山芋般的銀剪刀,慌忙道:“小姐,嬤嬤先出去瞧瞧。
方承澤騎著自行車在胡同裏找了許久才找到的這兒,眼下見門微微一動,心下欣喜:總算是沒有再白跑一趟。
劉嬤嬤雖然也在天津呆過,可是還沒有見過方承澤,於是警惕的問道:“請問先生是?”
方承澤看著老人家的打扮,猜想是白芸生家裏的仆人,便客氣回道:
“老人家,我是白小姐的朋友,聽人說她病了,特地過來探望的。”
劉嬤嬤隻認得江藝維和趙廷宇,倒不認得這清秀的少年是哪位,隻想著或許是學校裏的那些個同學罷了,於是冷了臉下意識就要將人打發走。
“嬤嬤,放人進來吧。”白芸生轉過頭對著院門口方向吩咐道,隻是臉上的神情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
方承澤局促不安的走進了四合院,穿過了一道月亮門後便瞧見了他尋了許多日的人。
他邊走邊問:“芸生,我連著去了你們學校守了兩周多,這才打聽到你休學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待方承澤走近一看,才發現昔日那張明豔的臉上,血色淺淡,唇上的天然櫻紅也褪去近半,那烏黑的長辮子被剪成了齊肩短發。白芸生身上套著的一件淡粉色的喬其紗旗袍略顯空蕩的垂著,遠遠看去就仿佛一支頹靡下去的海棠花。她孱弱的端坐在院子一角,若是眼下風一吹,怕是整個人都好似能如那花瓣一般隨風散了去。
“沒事,我隻是身體有些不適,需要靜養好長一段時間,索性就辦了休學。”白芸生淡淡的回道。
“芸生,你……你沒事就好。”方承澤欲言又止,他察言觀色的本事極高,眼見她不想多說,終是忍住了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承澤,多謝你來看我了。”
白芸生沒有心思去問他是如何尋到這兒的,隻是想起了江藝維的仗義,如今便忍不下心將方承澤的善意拒之門外。
方承澤那雙清亮的眼睛裏仿佛裝下了一波碧水。她喚他的那一聲承澤,輕柔的如一陣風,吹進了他的心裏,於是眼中的那波碧水微微蕩漾,漸漸盈起了如陽光般溫暖的笑意。
“我在路上給你買了袋糖炒栗子,眼下還是熱的呢!我幫你剝開,你嚐嚐看喜不喜歡。”方承澤將斜挎在身上的包取了下來,一陣翻找,這才將捂在最底下的油紙包拿了出來。
白芸生見他熱心的樣子,拒絕的話始終說不出口,隻好淡淡的笑,接過他剝好的栗子嚐了一小口。
那清脆甜爽的味道充斥著她的味蕾,空氣裏彌漫著甜膩的焦香味,勾人垂涎。
“好吃嗎?”方承澤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嗯。”她輕輕點頭,微微一笑。
“你喜歡就好,往後我有空便來看你,下一次給你帶旁的好吃的,北平城我眼下可熟著呢。”方承澤邊剝栗子,邊笑道。
劉嬤嬤在院子裏收著曬幹的床單被套,目光穿過晾衣杆,見白芸生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便又仔細打量了幾眼方承澤,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