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蕭普賢的心思(1 / 3)

收拾停當,馬擴周楚看到手續已經齊備,大功告成,也就齊身站起來準備告辭道:

“國王、王妃之意,馬某都已領會得。我二人這就拜辭了,專候王中秘摒擋就緒,今夜即星馳回去。”

“且慢!”蕭皇後急忙攔拄馬擴說,“宣讚且請坐下,本宮與周副使還有話說。”

“馬擴不明所以,慢慢坐了下來,周楚聞言上前一揖道

“國妃還有何見教?”

“請隨本宮來”

“國妃,已是深夜怕是不便吧”

“無妨”說罷倩影一閃,走進內室。

馬擴點了點頭,臉上表情很有趣。

李處溫老賊的目光閃爍大有看好戲的架勢,捋須不語。

周楚進了內室,蕭普賢轉眼間除去皇後正裝,身上隻貼身一襲輕紗綢裙。

直到此時,蕭皇後無論是聲淚俱下地談到國破家亡,舉境投降,還是無限含蓄地提出談判要求,或者是殷勤懇切地為宋朝獻謀劃策,這一切都屬於國家大事的範圍,出之以悲愴和莊嚴的表情,都屬於正旦腳色的戲。現在,她要談到個人問題了。她忽然對周楚嫣然一笑,這是一種妓女式的媚到骨髓膏肓中的媚笑。它固然不符合皇後的身分,卻與她現在的處境和需要相適應。身分不是固定的,它可以隨著處境和需要的改變而改變。統治階級的婦女到了不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必須委身給別人的時候,她的身分不知不覺地改變了,就會出現這種妓女式的媚笑,好像這個階級的男人在同樣情況下常會出現奴才式的諂笑一樣。失敗的統治階級一般都不是死硬派。

蕭皇後這時已經估計到歸降後她個人可能遭遇到的兩種命運,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最後決定她命運時可能會起很大的作用,在他身上,應當預作伏筆。

周楚知道她要幹什麼,不動聲色坐下,神情不變。

隨著這嫣然一笑,她又把自己的座位略為挪動一下,使它和周楚的座位更加接近一點。

“咱把宗廟、社稷、國土、軍隊一齊奉獻給貴朝,”皇後用不需要讓皇帝、宮女和侍從大臣聽見的糯米般的柔聲說,“奴家夫婦倆的生命也一並奉托副使了,副使好歹要為奴家作主。”

她連‘本宮’的稱呼都變成了‘奴家’,周楚立刻領悟了她的意思,也許認為這也屬於談判中的一個正題,她盡可以當作正式條件提出來,沒有必要用她現在表達的這種方式來表達她的憂慮。當即正容回答道:

“國王、國妃舉境投順,建了不伐之功,本朝必有妥善處置。將來奕世富貴,可以預卜。周楚來時,宣相再三囑托要把這話與國妃講明,國妃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能夠如此,倒也罷了。”蕭皇後嬌聲地加上說,“隻怕事到臨頭,未必就能如此稱心如意。副使好歹記住奴家今天的這句話。”

“國妃難道不相信周楚?”

“非是奴家不相信副使,隻怕到了那時,身不由主。副使縱有心搭救,也怕是力不從心的了。”在發揮女性外交功能的同時,她也表現了女性的柔弱的一麵。說到這裏,她從內室金櫃中捧出兩大盤光輝燦爛的珠寶,使得這間臨時隔成、顯得有些光線不足的寢室頓時變得光采奪目,滿室生春。單是那一對用整塊翡翠鐫成的卷邊荷葉盤已是稀世之寶,更不用說盤裏裝著的那些珍寶了。

“副使來此不易,”蕭皇後再一次用一個侍女勸觴、使客人非幹下這杯酒不可的殷勤的笑勸說,“怎可空手而歸?些許贐儀,聊表寸心,兼壯行色。副使過目了,奴家即飭內監們送到行館去。”她一邊說,一邊又解開頸口的排穗鈕扣,從裏麵取出一串閃光耀眼、沉甸甸的珍珠墜領說道,“這串墜領,正好稱為‘驪龍串’,還是西洋瑣裏國的使臣贈與先帝。先太後禦賜與奴家,奴家已佩了十多年。如今也請副使帶回去,留個紀念。不枉奴家與副使結識一場。至於贈送朝廷與童宣撫、蔡學士等的禮物,咱已別有打點,托秘書郎王介儒帶去,不在此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