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會是這樣!”
費痕喘著粗氣,全身癱軟,跌坐在地。
不僅僅是來自身體的疲勞,更是來自心理上的衝擊,一時之間,費痕精神恍惚,整個人就像墜入了寒冰地獄,無法自控地瑟瑟發抖,嘴裏隻是不斷地重複著一句: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費痕。”
星霜當然猜到他看到了什麼樣的影像,但她的聲音依然靜如止水:
“汝是不是看到了‘那些東西’?”
“星霜,那……那是真的嗎?那都是真的嗎?”
盡管剛才眼前那一幕都是如此真實,費痕依然不敢輕易相信。
“都是真的。”
“你說什麼!”
費痕隻覺得腦袋裏“轟”地一聲,殘留的元氣差點都被粉碎了。
“身處在那樣的亂世,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費痕隻覺得喉嚨裏一片冰冷,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汝不用擔心,她被夥伴們救出來了,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哦,哦……”
費痕這才吐出了一口沉悶的濁氣,腦袋稍稍清醒了一些:
“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但是精神上的傷害是無法輕易抹消的。”
星霜幽幽地歎息著,情緒十分低落:
“從那時候起,她就……直到現在,都是這個樣子。”
“我……能夠理解。”
即便是高等精靈,有時候也不過是和常人無二的普通女子,麵對命運那充滿惡意的連番打擊,同樣也是承受不了的。
費痕心裏對湛盧的同情逐漸轉化為憐愛了——盡管他覺得自己以“後輩”的身份去憐愛“前輩”未免有些失禮又有些荒唐。
總而言之,如果之前他的決定是“我要喚醒湛盧”,此時就已經變成了“我就算死也要喚醒湛盧”,其中還摻雜著“我真的應該喚醒湛盧嗎”的疑慮。
隻是,這絲疑慮一冒出來,就被費痕迅速地否定了:
“就因為過去那麼悲慘,才必須讓現在和未來都快樂起來,一味地沉睡在這樣的記憶裏,擔心這擔心那的,活著不就毫無意義了!”
也許這麼做是獨斷專行,也許這麼做是一廂情願,也許這麼做有些殘酷無情,但是必須把湛盧從這段灰色的記憶中解放出來!
回想起剛才那段影像,費痕的心裏就忍不住陣陣酸楚,所以他的決心也就變得更加堅定,近乎執拗:
“星霜!”
“呀!”
被費痕忽然的呼喊聲嚇了一跳,星霜顯得有些緊張:
“怎,怎麼了?突然那麼大聲!汝想要嚇死吾嗎!”
“對,對不起……不是的!”
費痕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果然,我不能就這樣放棄!”
“……嗯?”
“我必須把湛盧喚醒!就算死了也要喚醒她!”
“……吾知道了,汝不用重複那麼多次,吾一開始就明白汝的心思了。”
“你聽我說,星霜,我……”
“行啦!”
星霜的脾氣終於湧上來了:
“吾剛才都說了吾知道了!汝囉囉嗦嗦的想要做什麼?別忘了這裏是什麼地方,有這些廢話的時間,還不如趕快去做汝應該做的事!”
“是,是的……對不起。”
被星霜嗬斥了一番,費痕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下來。
不過,星霜好像不僅僅是生氣,語氣裏還帶著幾分酸溜溜,讓他難免有些茫然,隻是終究不敢追問下去。
——關鍵時刻總是容易忘我,這個毛病真得好好改一改才行啊。
費痕悄悄地責備著自己,一邊屏住呼吸,嚐試著凝聚殘存無多的精力。
——還好,總算還能再試一次。
不過,也隻能再試這麼一次了,如果這次依然不能達到目的,那就隻能徹底放棄了。
沒錯,徹底放棄,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進入這裏的機會了。
所以,這真是一次“隻許勝不許敗”,甚至連“敗”字都不能冒出來的終極任務。
費痕又一次覺得壓力山大,為了消除心理上的疲憊,他舉起雙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拍了兩下之後,感覺意識清醒了許多,於是幹脆也不站起來,盤起雙腿,擺出了打坐冥想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