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中,湖麵被填上的火燒雲染成了火紅色,岸邊的蘆葦則在微風中飄搖,像是在向路過的行人招收致意。但是死一樣的寂靜卻讓人不安,這裏基本上沒有什麼動物,連水蛭、蚊子之類的昆蟲都沒有。可以說,袁天罡是附近唯一的動物了。
突然跟在一旁的秀兒大叫一聲蜷縮在地。
“秀兒!你怎麼了?”
“啊……我的頭……啊……感覺要爆開了。”
袁天罡見狀,立刻望向四周。“這應該是你和【源頭】的共鳴。我得馬上找到它才行,你稍微忍耐一下。”
由於不能使用法術千裏眼,再加上平日裏,用眼過度,導致他視線並不十分清晰。模糊之間,他看到了一團黑光。
“黝黑的光?!”
突然間從湖底射出千萬根黑色的針刺,仿佛有意識地在瞄準秀兒的方向。
“不好!”下意識,袁天罡想使用法術來進行防禦,但是這可是在禁魔區內,淩空畫出的防禦法陣根本無法起效。
針刺快要刺穿袁天罡和秀兒的瞬間,袁天罡左手手心上的北鬥紋樣突然閃耀金光,光芒形成了一道保護結界,黑色的針刺一觸碰到屏障就被吸收而消失了。水中的黑光似乎並沒有放棄,甚至放出了巨大的黑色觸手拚命抽擊著袁天罡的結界。
“袁哥哥,你快走吧!快走!這是我當初的臨終之地,現在我不過是即將回到原本應該的樣子罷了。你沒有必要在這裏陪我去死!”
“秀兒,等等!在等一等!我認為,這個【東西】肯定跟長久以來困擾著這個區域的謎團有關。我一定會想到解決辦法的!”
雖然黑光的攻擊一碰觸到袁天罡的金色結界就會被消解,但是目前的狀態,無論是前進還是後退都是十分困難的。
“為什麼,北鬥七星紋樣會在這個區域裏發動?這裏明明是完全無法使用法術的……莫非……”於是袁天罡將右手放進自己衣兜之中,掏出了平日練習畫的符咒,念出咒令“火眼金睛,托塔天王,騰天倒地,驅雷奔雲,隊仗千萬,統領神兵,開旗急召,不得稽停。現身吧,托塔天王!”音落,一位身披甲胄的巨大武將出現在袁天罡身後,而手中托舉著一座閃著五彩霞光的寶塔。
天王金眼一開,手一甩把寶塔向著湖中心一拋,瞬間寶塔就變得百倍萬倍大,向湖心一壓,濺起了十多米的巨浪。幸得有金色結界的保護,激起的巨浪沒有傷及袁天罡一行。天王大喝一聲,隻見寶塔又漸漸縮小,最後消失在湖裏了。天王再喝一聲“收!”,隻見寶塔乖乖地從湖裏飛了出來,回到了天王手上。
仔細看那寶塔裏麵,隻見一團黑色的火焰正在躍動。
“這就是奇怪現象的源泉麼?但是為什麼之前的法師們沒能找到他……”然後袁天罡看到自己手上的北鬥紋樣,突然就明白了,“莫非……”
於是袁天罡一把拉住秀兒的手問道:“你還記得你遇難時候的事嗎?”
由於怪異的黑色物質被封印在塔內,秀兒的頭疼症狀快速減退,受到抑製的記憶也像洪水一樣衝了回來。
“我……記起來了!我和我的家就是被這塊從天而降黑色石頭擊中……當時這裏還是一個村落,雖然人不多,但是基本上能夠衣食自給。一天傍晚,也同樣有著今日這樣美麗的晚霞。天上突然劃過了無數流光,剛開始我還被這美麗的景象深深吸引了,但是突然發現其中的幾道光越靠越近,還沒反應過來,周圍就一瞬間什麼都空白了。之後的事情,就如同之前所說,我變成了這種非死非活的狀態。”
“所以這附近的湖泊,或許就是當時天石從天而降形成的深坑。而且這石頭居然能夠讓你以這種類似魂魄的形式出現,想必是有奇特性質的東西吧。等等,你前麵說‘幾道光’朝著你的家靠近,意味著像這樣的東西還落到了別的地方?”
“這點我不能確定。”秀兒突然看到自己的身上散發出熒光,自己的手也漸漸開始變得透明了起來,於是看著袁天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現在好像終於可以轉生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跟你道歉,因為你的死,或許跟我手上的北鬥紋樣有關。希望上天能讓你下輩子投生到一戶好人家。”說罷,袁天罡在秀兒手心裏用法術畫上了一道咒符,“此符能夠幫你獲得天時地利,逢凶化吉。我也能憑著此符在茫茫人海認出你,我們有緣再見……”
秀兒雙手緊握放在胸前,熒光漸漸散去,秀兒的身影也漸漸消失。
“嗯,有緣,再見……”
天色終究完全暗了下來,空蕩蕩的山間,隻留下了袁天罡一個人。
他卻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然後轉身正想回到茅屋。
“接下來怎麼處理這個黑色的天石呢?對了!查查看《異石天工》裏怎麼說。”於是袁天罡收了天王,僅拿著封印著石頭的寶塔回了程。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袁天罡最終了解了這種天石具有的神奇特性:
不生——會吸收靠近的一切動物的精力,直至其死亡;
不滅——擁有無與倫比的堅硬性質,使用一般的手段絕對無法破壞;
不容——靠近任何金屬都會產生強大的排斥力;
不弱——如果將法術書寫於其上,會使該法術獲得千百倍的法術強化效果。袁天罡推測是由於“不生”性質的緣故;
不久——每次發揮“不弱”性質,就會導致前四種性質的全麵減弱,這種削弱效果微小,但是不可逆。
?
(四)
之後又很多年,袁天罡並沒有將自己關於黑色天石的發現告訴任何人,而是一直悄悄保存著天石。三十五歲時,被陰陽所軟禁了二十年的他終於重新獲得自由。於是他決心遊曆天下,並尋找餘下的黑色天石。
一切有關於“天石墮天”、“禁魔區”的傳聞,無論虛實,袁天罡都會去實地調查。又花費了十多年的功夫,最終袁天罡收集到了總共八塊神奇的黑色天石,並把它們帶回了長安。
年少修煉有成,成年後又遊曆天下的經曆使得袁天罡名聲大噪,一回長安,便門庭若市,各路達官貴人紛紛請其到宅邸相麵、看風水。但是袁天罡並沒有這種“雅興”,一般是能推則推。
在袁天罡遊曆的這些年,正逢隋末大亂,天下百姓疾苦,民不聊生。在他遊經的村莊,殺人放火、饑荒瘟疫的現象幾乎隨處可見。百姓的痛苦和無助深深烙在袁天罡的眼中,但是他卻隻能看著,就算能預知未來,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悲慘的事情發生,卻無法也無力阻止。所以到了這把年紀,袁天罡反而覺得【預知】的能力倒像是如影隨形的詛咒。他想著自己應該為了天下蒼生,用自己的綿薄之力裏改變這混亂的世道,然而要做到如此他還需要一個指引,需要一個助力。
袁天罡想起了16歲的那個夢,正是那個夢讓袁天罡擁有了【預知】,或許再次回到夢中的話老神仙就能告訴他這一切的因果。但是很多次他試圖用法術重新回到那片仙境,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或許是機緣未到吧……”
在回到長安修養了一陣之後,袁天罡決心進行此生最後一次嚐試——運用天石的法術增幅效果,把他再度帶回16歲的夢中仙境。
袁天罡選擇了一個月圓之夜,法力最盛的時辰。當晚清冷的月光平靜地灑在院落平地上,袁天罡所畫的八卦法陣靜靜躺在庭院中心在月光下反射出銀色的微光。八顆黑色的天石分別擺放在八卦陣的八個卦象圖案上。待月亮升至最高,袁天罡進入法陣,站在法陣中心的八卦圖案上,念起咒語:“青煙升騰,仙閣雲雀,協我飛天,夢回桃源。急急如律令!”音落,八顆天石閃耀出深紫色的光芒,從法陣裏飛出無數白色的雲雀瞬間包圍住了袁天罡,不一會兒雲雀化作耀眼銀光瞬間消失,袁天罡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之中。
袁天罡一睜開眼,竟發現自己已經重回仙境。眼前的美景竟就像昨日才見過一般,但是袁卻已經不在年少。
“汝複來,想必有事相商,來吾側……”
聽到老神仙的聲音得到了允許,袁天罡使出騰雲浮空的法術,立馬飛到中央樓閣之上。
“既然您老人家是我的師傅,那能否冒昧告訴徒弟您的名號?”
“嗬嗬嗬嗬,自視汝手中紋樣,何須老夫多言?”
“所以,您是——北鬥星君?”
“‘北鬥星君’乃凡人之稱謂,吾實乃滿天繁星所化,孕育於天地混沌之初,天地初分之時,天帝命吾執掌命數——萬物生死、興衰成敗,吾盡數知曉;然,僅‘知曉’爾,吾未嚐改之變之,亦不能改。”說到這,北鬥星君頓了頓,睜開了雙眼,眼瞳中仿佛包含了宇宙一般的深邃。
“……”雖然袁天罡的年齡在北鬥星君麵前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但是他得到了北鬥星君【預知】能力的他也能深深理解師傅那種“就算知道了一切,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汝,乃吾萬千試煉之一環。當年汝父於深山迷了道,你自行投胎托生為其子;十六歲時,夢中一會,使汝通視未來之事,雖說是【偶然】,卻也為【命數】。究一切之緣由,全乃吾之私心,妄逆天改命!”似乎有那麼一瞬,北鬥星君眼裏的宇宙似乎被點燃了一般,閃耀出火紅的光輝,爾後又恢複了平靜,“汝既能視之未來,必已知曉所負重擔。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汝已然跨出百裏,何不勤勉砥礪,更上一層?然,天予汝時間亦不足矣——一是汝之壽,二是【妙法】之壽。”
“何為【妙法】之壽?”
“今世人所用【法術】,吾輩稱之【妙法】。其根源乃女媧所煉五色石補天之殘渣,如今天帝令天降黑石,是以中和,除之餘力。千年之後,必無【妙法】可用矣。然,黑石既為災禍,亦為良機,吾現將其鍛成法具反其道而行,助汝一臂之力。”北鬥星君雙手合十,低聲念咒八顆黑色天石頓時從袁天罡的乾坤袖中飛出化作了八樣法具。
“汝定要善用”
突然,北鬥星君神情凝滯,“不妙,天帝覺察,為師恐不能再與汝相見……”
頓時周圍的星宿如同蜜蜂一般湧來並快速旋轉著包圍起了袁天罡,似乎是在強迫他趕快離開。
“師傅!……”手剛伸出去,話還沒說出口,袁天罡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中的庭院。
而身邊的八卦陣上,把黑色天石取而代之的,是八件閃著五色光的奇妙法具——乾、震、坎、艮、坤、巽、離、兌。
新的曆史帷幕即將拉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