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瑟上前摻了祿得喜,回首笑道:“娘娘這話沒理,這後宮裏除了皇上和太後,誰覲見您原都是該行大禮的,娘娘不拘俗禮,奴才們卻不敢侍寵,祿公公正是懂禮的很。”
祿得喜愈發抖了,甫一起身又跪趴了下去,頭搶地道:“奴才萬死。”
東瑟也不攔著,林綰君啜了口茶方笑道:“果然東瑟說的有理,祿公公是宮裏第一穩妥人,這大禮也行的這般端正,一絲一毫都不差的。千萬過幾天給秀女安排教引嬤嬤時,也能好好吩咐下去,將這份穩妥教導給新來的小主們。”
這一選倒足足選了月餘,蘇罄場次靠前,一行六人隨著小太監在殿前站定,便聽得殿裏高處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定國公的女兒是哪個?”
蘇罄向前度了一步,應道:“臣女在。”
孝淵端量了一下,頷首道:“果然清麗的緊,”轉頭看向太後笑道:“母後,您瞧著如何?”
太後亦頷首,笑道:“昭和教導出來的閨女,自然錯不了。”
孝淵應是,又向蘇罄道:“都說定國公寵極了獨女,這番把你送進宮,怕是心疼的很吧?”
蘇罄恭謹答:“自幼母親教導臣女,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臣女不敢妄自揣測父親心思。隻是私心裏想到一句話,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聖上喚父親一聲愛卿,臣女若有福份侍奉君側,隻怕父親也是欣慰的。”
孝淵的笑聲更明朗了幾分,頗有興致的問道:“聽來你才學倒是不錯,留牌子吧。”
林綰毓因是庶出,場次略略靠後,與劉侍郎的千金劉綺然同一列。許是選久了,孝淵略顯困乏,抬眼看了看,正欲圈了林剡的小女兒便讓她們下去,卻正看到林綰毓偷偷抬眼往上瞄了瞄,頓時來了興致,也不提名字,笑道:“你瞧什麼呢?”
林綰毓心裏一驚,抬頭咬牙道:“臣女欲瞻天顏。”
孝淵大笑道:“你這樣子,倒是像足了你父親,活脫脫一個女林剡。”又向太後道“母後可知,前幾日在朝上,為了賦稅一事,衡國公梗著脖子跟朕吵了好大的一架,朕估摸著,哪一日惹急了林剡,隻怕他還真敢擼袖子同朕打一架。”
太後亦被逗的笑不可仰,向孝淵道:“皇帝這話孩子氣,衡國公以民為重,最是有分寸的。”
方才孝淵說朝上吵了那一架時,林綰毓便跪了下去,此時孝淵回過臉來,衝林綰毓道:“起身說話,跪了這許久不嫌地上涼?”
這番興致直到領事太監焦急的變了好幾次臉,孝淵方才意猶未盡的留了林綰毓的牌子,喚了下一批。
整場殿選乏可善陳,若說有什麼值得說一說的,便是從頭到尾,皇後娘娘林綰君隻是端莊的笑著,未發一言,孝淵陛下似乎也從未問過:“皇後瞧著如何?”
殿選後第二日便是複選,再是複核,最終定了一十三人,擬了冊子呈給孝淵,太後,皇後一一過目,又呈給孝淵擬定位分封號,遣人去各家報喜,這番大選,方才穩穩結束。
這十三人裏,數著林綰毓的位分最高,領了貴人,封號敏。同領貴人的還有一人,當時林綰毓身旁的纖弱女子趙漪,並無封號。
餘下十一人,除了蘇罄,封了三個答應,其餘皆是秀女,並無品階。
卻是蘇罄這頭有些奇了,十七年裏,自剛出生那一次,京城裏頭一回有了蘇罄的傳聞,還是傳的沸沸揚揚,正是一鳴驚人。
孝淵為蘇罄獨設了一個品階,喚作卿,暫定同貴人品階,封號罄。連起來,蘇罄此時的身份,正正是罄卿這個聽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位分。這還不算,按理說即便是貴人位分,那也隻能領偏殿,一宮主位非得嬪位往上才能得,這便是為何嬪往上的妃子才有資格被喚作娘娘。便是林綰毓這般聖眷隆隆,也隻賜了皇後正坤宮裏的偏殿。可孝淵卻將承啟宮給了蘇罄,並更名相問,賜蘇罄攝一宮主位。聽起來是天大的恩寵,其實,這一宮主位說的好聽,卻無實權。因為偌大的一座宮殿,隻她蘇罄一家。
蘇罄得了這個消息,同靈霄一起傻了。想想日後孝淵高興了,喚別人皆是愛妃,獨獨自己,卻是一聲愛卿,再想想自己的相問宮,蘇罄便打心眼裏往外冒雞皮疙瘩。
由此,蘇罄覺得,孝淵應該是個很記仇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