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將手中物事放進宮女手中,又接過楊德貴手中的絲帕擦了嘴,方對一旁的敖正道:“敖大人先坐。”
“謝大人。”
紫光轉首對著良兒道:“今日請姑娘來,是有事要問的。若是耽誤了姑娘的差事,一會兒本相會奏明皇上,姑娘勿要有掛慮才是。”
她垂首道:“大人言重了,奴婢不敢。”
“姑娘不必客氣。”紫光理一理袖子,流雲般的廣袖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襟前,“隻要姑娘好好說話,說清楚了,自然就沒有姑娘的事了。”
“大人問話,奴婢不敢隱瞞。”
“那最好不過。敖正,你來問她罷。”眸中映著她錯愕的臉,紫光對著她的淺淺笑道。
“是,大人。”敖正坐直身子,肅然道:“請問姑娘,最近一次來引龍台是什麼時候?”
“回大人,奴婢是這月初八下午奉皇上旨來了一趟,取些書卷。”
“那可是十天前了。你去了哪個閣子?可有人同去?”
“去的尋珍閣,當時楊公公喚了名小公公隨著奴婢一塊去的。”
“那小公公叫什麼名字?”
“奴婢也不大熟,仿佛是叫……小武?”她抬頭看了看楊德貴,見他神色自然,方才確定道:“是小武。”
“姑娘既然是奉旨的,當時可驗過了手牌?”
“回大人,驗過了的。”
“是那日驗過了,還是每次都驗過?”紫光突然問出口,良兒迅速抬起頭看她,隻見她麵色淡然,渾身上下隱然有一種邪魅的氣質,她一時間看得癡了,直到楊德貴在旁咳嗽一聲,才反應過來,忙低頭道:“奴婢該死……冒犯大人……”
紫光並不作聲,也不看她,她卻感到如芒在背。半晌紫光悠悠地道:“姑娘還沒回答本相的話呢。”
“是……是,回大人的話,奴婢每次來這裏都是奉了皇上旨意,奴婢並不敢私闖引龍台啊。請大人明鑒!”說罷重重磕下頭去。
紫光頷首,道:“姑娘是痛快人,這麼快就交了底了。既是你自己說的,每次來都奉了旨,那你可記住了,不要忘了自己說的話。”說罷不等良兒反應過來,命人將茶桌上一本黃皮小冊子遞給她,道:“是你自己看呢,還是本相著人念給你聽?”
良兒接過那本冊子,低聲道:“奴婢不敢。”那冊子黃明色錦緞的封麵上書《引龍台注》四個描金大字。她麵有疑惑地望著紫光。紫光道:“瞧瞧上麵你自己的名字。”
良兒道一聲:“是。”便翻開冊子。上邊無非是記錄了出入引龍台辦事的宮女太監的情況,姓名原由日期皆記錄得清清楚楚。良兒翻看了自己的記錄,並未發現有什麼不對之處,便安下心來,垂首不語。
紫光道:“看完了?”
“回大人的話,奴婢看完了。”
“可有收獲?”
“回大人,奴婢並未看出什麼不妥。不知大人問的是何事?”
“本月初四,你來了這裏,可有此事?”
“回大人,確有此事。”
“幹什麼來了?”
“回大人,來取書卷。”
“是何書卷,報上名來。”
“大人,是《尹夷篇》。”
“你可記得清楚?”
“回大人,清楚的,這冊子中也有記載。”
紫光微笑起來,竟讓人看得癡了。她略略頷首,從袖中取出一本書來,重重摔在她麵上,厲聲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什麼?!”
紫光向來沉穩,城府修為十分了得,極少有這樣的情緒爆發的時候,眾人嚇得噤若寒蟬。良兒被書砸得痛楚也不敢出聲,拾起書本來看,頓時麵無血色,癱坐在地。紫光冷冷一笑,聲如寒風:“這本《尹夷篇》從去年起就一直在本相的手中,你從何去取?此書乃是孤本,天下僅此一本,所以自先皇得到後就一直珍藏在引龍台遺鸞閣之中。皇上送去予本相的時候雖未記檔,又怎會讓你來取一本早已不在的書?遺鸞閣為皇家重地,內有皇帝天尊九十九玉璽及裝有軍情圖的九珍九寶辟邪紫木盒。你一介宮女無故接近遺鸞閣有何目的?如今軍情圖失竊,你難逃幹係!”
良兒聽得此話,渾身又是一震,愣怔半晌,她艱難地辯解道:“或許是當時記錄出錯也未可知……而且出入遺鸞閣的並不隻奴婢一人啊。就算奴婢去了遺鸞閣,那軍情圖傳說以九竅玲瓏鎖鎖得嚴嚴實實,要九把鑰匙才能打開,奴婢怎能得到鑰匙呢?”
紫光定定地看著她,仿佛隱下了滔天怒氣。良久,她道:“別人得不到鑰匙,你便不一定了。”說罷略轉首對楊德貴道:“叫周有慶進來。”
楊德貴立刻奔出門去,請了一位年紀頗輕但衣著不凡的太監進來。那太監麵朝紫光跪下,口中道:“二等內侍周有慶拜見軒轅大人。”
周有慶是伺候立樹起居的大太監,雖品級不高卻很有些身份,平日裏連楊德貴這樣的資深大太監都要敬他三分。他生性乖覺,知道紫光不僅手握重權,還是個萬萬惹不得的脾氣,便打定主意不敢輕易開口。
“起來。”
“謝大人。”
紫光也不賜他坐,隻是淡淡道:“公公好忙,本相也不廢話。本相查過宮裏的記錄,本月初三晚,皇上宮中的宮女良兒值的本不是夜班,到了亥時是要回自己住處的,為何那日交班記錄中並無良兒的記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