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楊德貴一愣,旋即結結巴巴地道:“大人……要搜宮?”
紫光並不看他,“東西在這裏丟的,難不成本相要去搜其他地方?公公可問夠了?”
楊德貴慌忙道:“不敢不敢……奴才不敢過問大人的事。大人的事自是公務,大人公務要緊,奴才不敢礙著。若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大人隻管吩咐。”
紫光這才轉首看他,唇邊的笑一閃而逝,“那最好。”隨即一使眼色,身旁的敖正高聲道:“今日搜宮,以勘查為主,所有門樞窗戶、書架抽屜等關節之處,務必細細查看有無可疑痕跡,不得有所擾亂,破壞殿內陳設。搜!”
一聲令下,鐵衣衛迅速四散開來,紫光對敖正道:“你去盯著,有什麼情況我叫你過來。”
“是,大人。”
紫光旋即邁步朝正殿走去,楊德貴立刻上前扶著,紫光笑道:“不必了。”楊德貴訕訕笑道:“是。”
紫光隻望著前方,邊走邊道,“本相瞧公公有些年紀了,想是伺候過先皇的娘娘的罷。”
“是,大人慧眼,奴才確是伺候過貴太妃娘娘。”
“哦?”紫光頗感興趣地轉首看他一眼,道:“那可是有些資曆了。方才我瞧著你要來攙我,就想是當年伺候過娘娘的。果然不錯。”
“大人風采自是與眾不同。”
“也沒有那什麼勞什子的風采,隻是我從小也不是嬌生慣養的,不慣被人這樣伺候。況且若是時刻被人扶著,成個什麼樣子。”
“是,是。大人自非尋常女子可比。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也未必有大人這樣的風度。”楊德貴素來聽得紫光的名聲,知道她並不是個多話的人,與他如此攀談定是有原因的。現下隻得小心回話,走一步算一步。
紫光走到正殿之中,隻見正中擺放著一張紫檀嵌寶飛龍在天雕花硬榻,榻上設有明黃織錦軟墊,知是立樹的禦座,並不走上前去,隻在禦座旁的一張紫檀嵌寶百獸鎮邪木椅上坐下。楊德貴機警,早已命人搬來火盆,頓時滿室暖意融融。
楊德貴親自為紫光倒一杯茶,道:“大人請用。”
紫光一點頭,“有勞公公。”她低頭抿一口茶水,瞥見敖正在門外候著,道:“敖大人請進。”
敖正這才步入殿中,垂手道:“大人,沒有異常。”
紫光仍舊品茶,“哦。”
“聽候大人差遣。”
紫光輕輕一笑,麗色頓生,“敖大人不必如此謙虛。大人不是有主意了麼,隻是不敢說出來罷了。有本相在,大人但說無妨。”
敖正肅然道:“大人英明。門窗並無異常之處,可知那竊賊若非絕頂高手,便是可以正當出入這宮殿之人。憑卑職二十多年的斷獄經驗,從未見過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高手,即便時間已久也必有跡可循。所以卑職可鬥膽斷言,應是後者。而且這引龍台內的太監宮女出入都是有專人搜身的,所以卑職判斷此賊必不是這引龍台內的人。”
紫光聽得此話,點點頭,道:“很好,敖大人果然正直。”說罷轉首向楊德貴道,“勞煩公公說實話吧。”
楊德貴身子一抖,賠笑道:“大人明鑒,此殿乃是皇上的書房,平日裏隻有皇上能來去自如,等閑人……他不得靠近的啊。”
紫光麵色不改,金鑲玉護甲敲得茶杯叮叮有聲,“公公在宮裏算是個老人了,什麼事沒見過呢。許是年紀大了,記不牢了,再好好回想一下罷。”
楊德貴深知紫光在宮中的眼線不少,此次必是有備而來,不說真話今日自己怕是難以脫身。而那個人……若是說出來,怕是要出大事的。
權衡再三,他狠狠心腸,作揖道:“大人,奴才想起來了,平日裏除了皇上,還有皇上身邊的幾個公公和宮女也奉旨來取過東西,奴才們不敢阻攔。”
紫光嘴邊噙笑,“既是奉旨的,自然不得阻攔,隻是……每一次都是奉旨麼?”
此話問得極犀利,楊德貴也不再隱瞞,“回大人的話,那些公公宮女雖都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奴才也不敢怠慢,總是一一檢查過手牌才放行,而且也派了小內監跟隨在後,斷然是沒有問題的。隻是皇上身邊的良兒姑娘因為頗得皇上賞識,來得又勤,所以並不是每次來都檢查手牌。況且她平日也多嬌癡,檢查得多了總說奴才們耗著了她的時間,所以……”
紫光聽著他的話,麵上仍是笑著,眸色卻漸漸沉下去。楊德貴看著這情形,不敢再說下去。紫光也不怪罪楊德貴的突然噤聲,眸色愈冷,麵上卻愈笑得豔如桃李,她笑著道:“這便是了,公公果然好記性。”她與敖正對視一眼,麵上再無笑容,沉聲對楊德貴道:“給我把良兒帶過來,不許多話,若有遲疑的,立時綁了來!”
楊德貴一驚,立刻站直道,“是!”
“慢。”她又伸手製止,對敖正道:“她不是嬌癡麼,尋常的太監怕是奈何不得她。你親自帶著鐵衣衛去,不必給她留麵子。一個小小宮女,我倒要瞧著她能翻天不成!”
“是,大人。”敖正拱手為禮,旋即踏出門去,道:“鐵衣衛卿,帶幾個人跟我走一趟!”
“是!”良兒被帶來的時候衣裳有些亂,發髻釵環確是整齊的,顯見她雖是掙紮過,後來還是服從了。她見是紫光坐在上座,雖不意外,卻也愣了下,跪下道:“奴婢良兒見過軒轅大人。”
紫光看也不看她,緩緩品了杯茶,才道,“起來。”
“謝大人。”
紫光不是第一次見她,卻不常見。她穿著打扮確比尋常宮女勝一籌,比平民富人家的小姐有過之無不及。許久未見,容貌也愈見嬌美,俏麗可人。隻見她盈盈站起,似有怯怯之態,而舉手投足間又有一股機靈之意,讓人不覺多看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