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的是,她指名要見我。
我看不出秦遊有何與她相似之處,她頭發花白,看得出體質極為虛弱,但神情卻是嚴厲。
那時秦遊尚未回來,她一來便是主人的姿態,霸占了正中的主位,令我頓覺是在別人家中。
除了必要的行禮,我也不知跟她說些什麼。於是一時間兩人都默默無言。
我正打算告退,秦遊回來了。
母子對話比較平淡。她向他抱怨無人關心,身體又七病八痛,又為他操碎了心。秦遊聽著,難免聽進去幾句。這個秦遊是我所不熟悉的。每個人都有好多麵,並非他的每一麵我都見過。
我悄悄的想溜出去。秦遊卻能發現我的意圖,用目光阻止。
他是想讓我陪他一起攙扶老太太離開。
不料老太太一梗脖子說她自己能走,硬生生掙脫我的手臂。但沒拒絕兒子,將身體的重量都傾斜在他身上。
到底是六十多歲的人了,背影單薄佝僂。也許是缺失鈣。秦遊父親已逝,更顯出她的孤單。剛剛的不快在我心裏漸漸消散,還生出一絲薄薄的同情。
秦遊回來後,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頂,不知他在想著什麼。
她本在遙遠的地方,如何得知兒子身邊有這樣一位孤女?秦氏終究是上了年紀。耐不住長途跋涉之苦。換成她纏綿病榻,耗去秦遊大部分精力。這個兒子,終究並沒有那樣叛逆。
我也前去看望過。隻是她原本有氣無力,見了我就更加衰弱了。有明顯的抵觸和排斥。“你長得,還真是像那個女人。”
老太太氣若遊絲擠出這句話,象是咬著牙根說的。我對咬著牙說話的人不寒而栗,她一副再也不想見到我的表情,把頭扭了過去。
秦遊也在場,微微皺眉。
從此我不再到她的病床前去。從小就順其自然長大,從未討好過任何人。
隻是我和秦遊中間像是隔了一層隔膜,他不能專心待我了。
連暖燕都覺出不對,略有憂心。
她常常以我的名義,燉了湯前去探望。這丫頭背著我,做了許多事,我不是不知。她是好心,我也未加阻止。
她極少回來學舌,可她神情掩飾不住憂愁。有時也難免忍不住泄露出一句兩句來。
畢竟我們親如姐妹。
秦氏居然在一次喝了暖燕的湯後,病情加重。
這其中一定有波折,秦家何人不通醫理?
暖燕甚是委屈。
“暖。”我摸摸她的頭頂。破天荒地第一次抱了她。
她很惶恐。
卻不想秦氏能起身後,就讓人攙扶著,顫顫微微又氣勢洶洶前來問罪。
秦遊不在家,她有恃無恐,居然對著我一通責罵,還令暖燕跪下受罰。
我攔住暖燕,不許她聽從。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她用那種懇求眼神望著我,我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吃小虧,就得吃大虧。
秦氏冷笑:“當初,就是因為那個狐狸精,讓我兒子迷了心竅。現在,我不能再讓他這樣毀下去。你們給我動手,連她一起,狠狠地給我打!”
秦府上下的人,都知我在秦遊心中位置。平素也和他們相處得不錯。沒有一個人上前。
倒是隨秦氏來的親信,不管不顧衝了上來。
暖燕不動,我自然拉她輕巧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