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奎聞言心頭一顫,轉瞬點點頭道:“你且說說你家人究竟在何處,該怎麼去找。”
潘磊看著大奎良久,這才沉聲道:“潘某本為廬州人氏,廬州經元明兩方反複更替易主時,元庭以我家人為要挾逼我南下,後有內應舉薦我作了這泉州知府。我夫人馮氏及兩個孩兒如今下落不明,但據我所知應該還在廬州。”
大奎聽到這裏不禁皺眉,這潘磊的家人自己有沒有見過,卻如何能找得到?潘磊似是知曉大奎所想,隨即道:“在我家中書房的牆上有我夫人的畫像,大人可著人去取來細細查看,在書房的書案上邊的櫃子裏還有我夫人的信物,其外在……。”
大奎聽的有些頭大,連忙伸手止住潘磊的話頭道:“所需什麼你自去取來,本官便在此等候,速去速回。”大奎說完便又開始自斟自飲,吃的不亦樂乎。
潘磊不禁問道:“你不怕我半路私逃?”
大奎嘴裏嚼著一塊豬耳,含糊道:“你若要跑早就跑了,還會等到現在?本官知你是言而有信之人,故此你自去便了。”
潘磊笑了笑,站起身竟真的出了牢門走了。誰知潘磊剛走,狗剩與石頭便進了牢房來到大奎身邊。狗剩不禁開口問道:“大人,您便放心潘磊自去?”
大奎嘴角帶著譏笑,半響才道:“潘磊的武功不弱,你等皆不是對手,但在本官眼裏卻是不足一曬。潘磊知我威名,故此不反抗不逃脫,本意便是托我救出其家人,他平日裏雖是花天酒地,不過是蓄意掩蓋而已。此人至情至性不像是奸詐齷齪之徒,你等放心。不用半個時辰他便會回到這裏!”大奎說著便又喝了一口酒。
石頭不禁問道:“大人,若是他逃了卻又如何是好?”
大奎嗬嗬一笑:“本官雖是不諳世事,但看人還是頗準的,一個人是好是壞一眼便看得出。好人一臉正氣,壞人一臉邪氣,所謂相由心生便是這個道理。”
石頭聞言不禁扭捏問道:“大人,您看小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大奎憋了一眼石頭搖頭道:“你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
石頭忙問道:“那是為什麼?人總是分好壞的。”
大奎戲謔道:“傻子怎麼會分好壞?”說罷大奎仰天哈哈大笑。
石頭臉一紅便不再多話,狗剩卻又靠到身前問道:“大人,那您看我是好人壞人?”
大奎端詳狗剩半響才道:“你的麵相不好推斷,你很聰明,但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人一生作惡,卻在臨死前做了善事,那麼他便是好人。因為這個人知錯能改,所以算做好人。一個人一生行善,卻在臨終之時做了壞事,那麼他便是壞人。好人壞人往往隻在一念之差,一個人一生作惡容易,一生行善卻很難。所以早有先賢言道:人間正道非坦途。”
狗剩聞言略有所思,隨後問道:“既如此若是一生作惡,故意在臨終前做好事以圖好人之名又如何?一個人一生向善,卻在臨終前不小心做了錯事又當如何定論?”
大奎借著三分酒意徐徐道:“天地分陰陽,人亦分男女,而人之性情則分善惡,故此說善惡隻在一念之間。若以功利心右之便有違天道,種善因得善果,一切皆由天定。”
狗剩不禁支吾道:“人都說好人無長壽,禍害遺千年。北宋嶽武穆忠心為國卻為何落得身首異處?那秦檜奸險狡詐為何卻壽終正寢?”
石頭不禁糾正道:“秦檜是病死的,算不上壽終正寢啊。”
狗剩猶自強辯道:“那也比被人家看頭強!”
大奎嗬嗬笑道:“不要吵了,嶽武穆雖身遭血光之災,但卻為後人敬仰。秦檜雖是一時得勢卻被後人唾棄。一生的忠義喚來的自然是忠義之名,一生奸詐換來的無非是無盡的罵名,由此可見正者為人稱道,邪者為人詬病。你們想想,從古至今享受香火供奉的都是什麼人?文武二聖孔子關公,一為儒學鼻祖,一為忠義楷模。廟裏供奉的佛祖菩薩保佑眾生,便是那殺豬的屠戶供奉的祖師張三爺(張飛)也是勇者的化身。如此說來你等可知曉什麼人會為萬民景仰,什麼人會為世人唾棄了。”
狗剩石頭二人不禁皆是點頭道:“是啊,百姓自然供奉好人善人啦。”
大奎嘿嘿笑道:“你等在這裏打擾本官喝酒,再不出去本官便將你二人拿去供奉了!”
是啊,隻有死去的人才會被供奉,活人被供奉的還真真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