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是晚了,我們隻得告辭。女兒說:“爸爸,你看‘石牛尾’三個字,應該是說這個村像是一隻石牛,村落在石牛的尾巴,所以叫石牛尾吧。”
我高興地地誇了她一句,女兒也對這土土的名字感興趣了。
走遍全村,這裏的燕尾厝保護得很完整,整個村看不到青年人,大概都出門打工或工作去了,留下的多數是小孩和老人。在外衝鋒陷陣的是青年男女,他們正用自己堅硬的翅膀,保護著風雨之中的每一個家庭,撫育和贍養著小孩和老人。
石牛尾,那土土的名字裏,濃鬱的鄉情、鄉音、鄉愁,飄香全國。它土氣的建築,與現代建築的洋氣相比,是那麼的鮮明,但是現代建築的洋氣,在它的麵前卻顯得那麼的土氣,那麼的羞愧。
石牛尾的古厝群,有著發達的排水係統。下雨天,看不到一處的積水,地下發達的排水溝,把積水排得一幹二淨,我們不由得想起文明大都市廣州的排水係統,廣州街頭積水如海,這如海的街頭積水,把一家七口人給吞沒了,真是貽笑天下!這消息若是讓石牛尾的秀才們知道了,不知要笑掉他們多少大牙啊。
我想起了百姓的信仰,村人說,石牛尾村的百姓信奉菜媽,在石牛尾村西北角有座菜媽廟,菜媽也叫鬥母星君,能保護人人平安。據傳說,當時村裏三秀才從舊鎮港出發,販運大量的荔枝幹下南洋,再從馬來西亞換回大量的福杉木,在舊鎮港開杉行做生意,賺取大量的銀元。當時,同行的船隻很多遇大風大浪沉沒了,隻有三秀才杉行的船隻平安回到了舊鎮港,三秀才認為是他們身上帶著的馬來西亞神靈菜媽的香火、漳州開漳聖王王公的香火,保佑了他們的平安。王公廟早已經有了,三秀才就出資在石牛尾村建菜媽廟,設農曆九月初九為菜媽生日,祀奉菜媽的習俗就這樣傳了下來。至今,在漳浦縣古雷一帶的林氏中也有拜菜媽的習俗,當小孩剛從外地回來,家中長輩必在傍晚盛一碗飯、幾個菜,在床前焚香拜菜媽,保佑小孩平安乖巧。
菜媽崇拜,把南洋和石牛尾村絲絲縷縷地牽起來,它是古代閩南百姓下南洋的明證,是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一個漳州印跡,是石牛尾村民曾經輝煌的曆史明證和延伸。當這種崇拜延續一百多年,成為人們的生活習慣時,拚搏、征服世界也就成了石牛尾村民們的一個優秀品德了。
在村民們的信仰中,還有一個開漳聖王崇拜,早年建有王公廟,但是後來廟毀了,開漳聖王陳元光和夫人種氏神像就與菜媽合祀,供奉在菜媽的側座。這也顯示了這裏林氏祖先與開漳聖王陳元光的血脈淵源,他們都是陳元光將官們的後代子孫。
土土的石牛尾,讓每一個有著鄉情的人都有一種溫暖感,一種濃濃的鄉情,從他們的心靈深處漫散出來,激蕩著他們的靈魂。土土的石牛尾村能夠傳播百年,是因為它得天時,得地利,得人和,和自然和諧地交融在一起。而看看我們很多的現代都市,拋掉那土土的用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地名,給了一個個新得沒有人懂得在哪裏的新地名。這無疑是割掉了民族的根,割掉了百姓的根,除掉了鄉愁的魂。美其名曰與世界接軌、與國際接軌。有些城市,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洋地名,讓老百姓找不到北。我不知這是民族之幸,還是國人之不幸!
土土的石牛尾,讓我們感到了一種沉重的鄉土氣息,土而偏僻,使這一文明得以保全,使得這些古建築得以隱在青山之中,一年又一年地度過,安然地度過政治的劫難,安然地度過文明開發的破壞,安然地度過內部鬥爭忌妒的毀滅。
隱在青山之中,石牛尾如一個隱士,和他的子民們一起,不知浮華、不懂名利、不屑爭鬥,不怕時光流逝,安居樂業,一年又一年,在這裏快樂地生活。
安居,安逸,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石牛尾古村落和這裏的子民們,一代又一代,流傳著秀才的故事,在這裏安息,在這裏繁衍,在這裏驕傲而幸福地隱居!直到它被喜歡古建築的人們重新發現,它才又煥發出青春的魄力。
責任編輯 林 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