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記(2 / 2)

1月9日陰

果然今天又有一批大學新畢業的孩子來公司麵試,不知道這一次將有多少人留下,有多少人會選擇離開。看到一批批同事離去,而我依然孤守在這個古董般陳舊的位置,仿佛看盡了人世的滄桑。

一茬茬的畢業生為工作而奔波,看到他們一臉嚴肅,還有些緊張的樣子,那仿佛是自己當年的影子,讓我想到那年自己找工作的種種苦楚。記得大學畢業時,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歲月真恐怖,我還以為就發生在昨天呢,那時班裏有錢的子弟雖然他們大多整日不務正業,但工作都有保障,最終進的單位都不錯,而整日懷抱理想之類的好學生往往無門而入,為工作到處奔波,那時我才看透什麼是生活啊。

現在回首再看這個問題,一切都可以理解,理解萬歲嘛。這個世界原本就是一個物質至上的世界,有史以來都是“沒錢萬萬不能”的。

1月15日晴

甲殼蟲,我覺得自己就是卡夫卡筆下的甲殼蟲。每天隻忙於上班、加班,像機器一樣不停地做著相似的工作,精神疲憊得沒有力氣想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這樣繼續下去,我的生活還有什麼意義,還有什麼色彩,還有什麼樂趣?

昨天,坐在高大落地窗的咖啡廳裏,聽著漫妙的音樂,我情不自禁地向兩個“超女”訴苦。(超女:超強女人。我:不結婚、那慧:不生孩子、倩雪:不嫁非大款)倩雪說我總在想著一些“正常人”不去想的東西,今天穿的鞋明天能不能穿上都是另外一回事,何必傷感,得樂且樂。看著她我沒作聲,望著窗外,靜靜地想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那慧鼓著眼睛似乎在替我說話,難道像你整天做夢遇到開寶馬的大款就是正常女人嗎?就憑你的姿色也不好好照照,人家大款憑什麼看上你呀?倩雪哼笑那慧連個蛋也不下,那慧盛怒之下提包氣乎乎地就閃了。隨後倩雪也借口走掉。

早已習慣這樣速戰速決聚會的我,攪拌著鍾愛的卡布其諾,繼續想著我的心事。我為什麼要做現在的工作,每天靜坐在電腦前麵,整日呆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若大的房間就隻有一個牆角真正屬於我,自己每天就像一名犯人似的,擁有自由卻並沒有真正的自由,呼吸新鮮空氣都是種奢侈,不知道自然是什麼味道,仿佛與外界失去了聯絡,屬於自己的隻有電腦屏幕和混凝土的牆壁。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花開花落,陰晴冷暖都已成為我的奢侈品,我在做什麼,難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我一直在騙自己,我是在生活的逼迫下不停地忙碌著,根本不是在實現自己的理想。我真不想再這樣下去,我該怎麼做呢?去出家放棄紅塵,還是......

1月22日晴

今天逛街時,遇到了倩雪的第9任男友華宇峰,還有他那濃妝豔抹的現任女友。華宇峰很不屑地和我打招呼,還緊緊摟著他的新寵擺出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臉,兩個人在我麵前大做文章,演繹一場“知心愛人”的鬧劇,讓我感覺惡心到極致。

我又不是不知道這位女友的真實身分,說什麼按摩小姐,不就是古代的那個嗎?當初倩雪還以為他是公子哥樣的人物,後來才發覺原來是個寄生蟲,於是把他甩了。我現在也覺得奇怪,他長的那麼黑,怎麼能做小白臉呢,這個世界真是變了。

1月27日小雨

世界之大,於我卻毫無關係。十三年前,媽媽讓我發下永不結婚的誓言,看著她含淚的雙眼,抖動著的嘴唇,我膽怯地發了這個誓言。我試圖違背過這個誓言,帶來的卻是永生的傷害。不談情我不介意,真愛於這個世界本就是種奢侈,我何必在乎?然而,我不能沒有人生方向,如今我卻常常悔恨,不知道自己的路通向哪方,去那個方向的理由是什麼。

最近,仿佛有一股力量推著我,讓常常產生這種感覺:

27層樓的窗邊,豆腐渣工程生出的瘦弱單薄的窗台,每當站在此處,麵對深淵般的下部空間,森林樣的建築樓群,蜘蛛網樣的街道,蟑螂般爬行的車輛,我就想,如果我有意或者無心地從這紙板似的窗台邊滑落或是跳下去,然後整個身體像一朵雲,不,更像一片棉絮,緩緩飄蕩在空中,悠悠的,因為自己變得小了,樓宇間的空間似乎顯得比較廣闊,那種在無限世界裏蕩漾、飄遊的愜意,應該如同我躺在浴缸裏洗去很久很久以來的疲憊一樣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