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蠖的豆蔻年華(2 / 2)

翌日,飯桌上。

“來,小寶貝兒,再吃一口啊,長得胖胖高高的……”小姑挖了滿滿一勺的紅燒肉喂在小兒子嘴裏,而那小子卻一臉嫌棄,扭了幾次頭才勉強吞下。小家夥又咕嚕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轉向雙梔。

“姐姐!來吃肉肉哇!我不想吃了。”

“哎!小孩子亂說什麼話!閉嘴好好吃你的飯!”小姑盯向雙梔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恐怖的惡魔。

可小孩子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母親憤怒的氣場,依舊對雙梔姐姐施以微笑。小姑話鋒一轉,對小兒子笑眯眯地說:

“媽媽告訴你哦,對麵的其實長得像人,其實是個撒旦,專吃小孩兒的魔鬼,如果你再跟她講話,全身都會爛掉!”

“哇!嗚嗚……她是壞蛋!媽媽!你趕她走,叫她快走!”

“哦……不哭不哭,媽媽在這兒呢恩。”

雙梔再也吃不下飯,味同嚼蠟,淚奔著奪門而逃,不知不覺跑到了本家,遠遠地望向本家的大門閉得緊緊的把自己拒在外麵,淚水再也忍不住。

可惜……雙梔再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敲開那扇鎖住自己幸福的大門。

時至今日,隨著科技發展,我們漸漸地隻能漠然地坐在電腦前,冷冰冰地敲下“在嗎”兩個字,就像兩座冰山壓在心頭,令人窒息。無論有無回複都沒有任何回響的刺破喉嚨,冷淡的這一邊對著那一邊,這種狀態可能一直持續到更加漫長的未來。

雙梔慢慢走回小姑家的時候,她看到在那布滿灰塵的角落,有一種偉大叫做乞討。

人們每天都會疾步走過乞丐身旁,無情地濺起一身塵土,隻用餘光瞄過她的體態。她全身臃腫,不知道是終年厚棉衣還是真的肥胖過度,她和別的乞丐不太一樣,她總是把全身緊緊蜷縮跪在地上,更像是趴在地上,雙梔從沒見過她的臉,大抵是她總把臉牢牢埋進手腕裏,隻露出一頭全白但整齊的長發,讓雙梔依稀辨認出她是個女的,她從沒抬過頭,這也是讓雙梔能夠記住她的原因。

這次雙梔路過她身邊,看見一個路人扔給她一枚一角硬幣,但由於力道過大,硬幣從鐵碗裏彈了出來,她連忙繼續埋著頭捏起硬幣放進碗裏。那個路人連施舍都不屑於認真對待,乞丐每天就活在這樣的淩辱裏。

但是,正因為這樣才偉大不是嗎?被卑微地踐踏,仍舊透露著不可侵犯的偉大,這種偉大叫生存。

想到這裏,雙梔像是參透了一樣又飛奔回本家,鼓足了所有的力氣小心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是家裏的阿姨。

“這不是小雙梔嘛?!你怎麼偷跑回來了?叫你父親發現了,肯定又要罵你了,你還是快走吧!”阿姨一邊推搡著雙梔一邊虛偽地露出憐憫,看著雙梔眼眶裏的辛酸。

“唉……你等著。”阿姨悄悄地扭頭進去,不一會拿出兩個饅頭塞給雙梔,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大門伴隨著強烈的撞擊聲緊緊地鎖上了,尤其是門栓上鎖的聲音,每一聲都像是穿心箭,讓雙梔感覺自己身後就是萬劫不複。

有時候,執著和放棄所做的是同一件事。

心頭生存的欲望和痛苦就像無數的螞蟻,絲毫不帶憐憫的爬在雙梔體內最柔軟的地方,領頭的螞蟻高高地舉起旗幟霸道地插在了心房上。嗬!占領了。

雙梔將赴往未卜的前途與叵測的命運中去。

誰會憐她?誰將陪她?

無人。無一人……

其實一直以來,伴隨我們的都是那個了不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