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太後大喝一聲。
“無人會來,宮婢們都去燒水去了。”宗愛拎起“滴水岩子”,咣當一聲擲於太後座前。
“豎臣!今日你想如何?”
“如何?宗愛隻想問太後一句——六書到底是如何死的?”
宗愛抓住太後的臂膀,眼露凶光,直把臉抻到太後臉上。
“合宮皆知六書自縊而死!”
“太後妄言,豐兒臨死之時告訴微臣,她去宮外請微臣之時六書已然臥於榻上,氣息奄奄,手無縛雞之力。這樣的六書又怎能拎得起那白梨木凳,又怎甩得出幾丈白綾?”
“哈哈,豐兒果然瞞著哀家的事不少。不過六書若想尋死,定也掙紮得來。”
“六書若想死,又怎會托豐兒連夜苦苦去尋微臣?鳳上有血,血在鳳下,合宮誰人不知此語何意!”宗愛雙手挪到太後頸間,死死地箍住了她:“是你勒死了六書。”
“哀家沒有殺人,沒有殺人。”太後喘著氣,被宗愛逼得已幾近瘋癲。
“宗愛一直不明白——你為何要殺六書?難道僅是六書壞了宮規於宗愛歡好麼?”宗愛鬆開青筋突暴的雙手,一字一句又道:“太後原也未想到六書在你手下掙紮之時偷偷地沾下了口中之血,在手心中寫了一字,正是此字才讓宗愛恍然大悟。”
“字?何字?”
宗愛拿起案上宣筆,滿蘸水墨,在白煞煞的苧麻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五”字。
“是太後你殺了五書!六書那夜定是恨透了太後,她傻傻地跟你爭辯起了五書之死。十幾年前五書浣衣落水而死,那時先太子恩寵日盛,太後嫁禍不得先太子,隻是假裝日夜悲戚。多年之後你又拿此來陷害先太子,慘兮兮地說什麼是太子欲行不軌才逼死了五書,真的是一箭雙雕!太後推五書下水,又勒死六書,太後殘殺手足的手段真的是高明啊!”
“哀家為何要殺五書?”
“因在行宮之時先皇屢屢誇讚五書,太後誕下皇子,身體虛弱。這宮中的恩寵確也能置人於死地。六書與五書一奶同胞,她入宮之後漸漸探得了此中的端倪,她原也是心中生疑,直到太後的白綾勒住了自己脖頸的那一刹那她才恍然明了,她的親姊亦同她一般死在了太後的手中。”
“閹人胡言亂語!”
“太後嫡出,五書與六書庶出,太後何曾看她們在眼裏?而她們生的又比太後美了那麼幾分,太後善妒之人,唯恐五書一日由媵妾飛上枝頭罷了。”
“來人!把這個反了的閹人拖出去打死!”
太後的斷喝依舊沒在這宮中驚起一點的波瀾,倒是她的嘴被宗愛生生地捂了個嚴實。辰時的西上宮燭光如豆,太後怕黑,宮婢晨起並未剪滅那劈啪燃了一夜的燭火。隻聽宮室外一宮婢幹裂著嗓子稟道:
“太後,滴水岩子的水好了,要不要端進來?”
“太後與我正在敘話,放到殿門口便是,無宣不得進來。”宗愛在這宮中的威嚴又比先皇在時盛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