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涯遲疑地跨入永安殿之時恰從殿內傳來了陣陣琴音。琴聲悱惻纏綿,正是南宮之時那首“瀟瀟牆外”。如今春日釅釅,阡兒卻奏出了縷縷秋意,時涯如履薄冰,舉步維艱。
“帕上有鳳,帕上有血,血在鳳上,鳳在血下。”時涯並不怕那夜六書門前的那個女鬼,無腳無眼又如何!他怕的是隱藏在這深宮中的惡鬼,有腿有腳,生得人形,卻殺人如踩螻蟻,真真的是最毒莫過婦人心啊!
曲盡隻聽拓跋餘大叫:
“朕讓你彈歡樂之曲,阡兒卻奏這無端之悲音,不知這悲從何來?”
慌得時涯趕緊地示意門口的宮婢通傳,那些個宮婢直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又指指門口侍立一旁的兩位太醫,連連擺手。
“朕百般寵愛於你,待你胎像穩固就封你為妃,你終日間不與朕說上一句話,你讓朕——”
幾聲崩裂之音傳來,像是劍挑了琴弦,又像是焦尾墜地。許久不見阡兒在殿內回話,時涯心中咯噔一下,欲上前傳太後懿旨以解當下之難,又怕激怒了拓跋餘,反對阡兒不利。
殿內接連器物砰砰作響,稍許隻聽阡兒泣道:
“皇上——”
“皇上?往後再說啊,朕如何?怎的又沒言語了。你哪怕所一句恨朕,亦好過整日間無聲無語!”
“皇上,你再驚了他,阡兒就——”
“就怎樣?懸梁還是吞金麼?以前你死得,可如今你卻百般死不得。隻為了你腹中的這個——!”
“皇上殺了阡兒就是,何用言語侮辱!”
“殺你,好啊!”
殿外之人每每聽得皇上怒火衝天,事後又對息貴嬪百般賠禮安撫,她們早已見怪不怪,隻是那兩個宮中老太醫聽得生啊,死的,心中膽戰,早就把藥盒遞於宮婢手中,雙雙借故逃回太醫院去了。
時涯強忍不住,推開攔在身前的宮婢,高聲傳了太後的懿旨。自先皇始就以孝治天下,太後懿旨他拓跋餘又豈能不聞不顧!
那拓跋餘忿忿跺門而出,見時涯立於殿門之外,雙目微紅,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抽出腰間所佩之軒轅劍,直抵住時涯咽喉。
“好個新封的中常侍,你不若今日替你那舊主子死了便是。又何用在此哭喪。”
阡兒聞言早跑了出來,她攔在時涯身前,冷冷道:
“皇上跟一個宦臣置的什麼氣,皇上殺他之前,先殺了阡兒就是。阡兒亦省得再做這宮中的禍水,人人見而避之。”
“你竟護著他!”拓跋餘醋意橫生。
“是!”阡兒杏眼圓睜。
敢在這宮中如此威迫怒視拓跋餘之人除了息阡再無第二,拓跋餘反而丟開時涯,一把抱住阡兒,雙唇直欲尋著這伶俐可恨之口,非得含在舌下才是。
“好你個息阡,你所倚仗者無非是朕鍾情於你罷了。你可知朕心中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