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 “陌”字中衣(1 / 2)

“皇上,到底是誰人刺的皇上一刀?”宗愛沉著臉,因屢問新皇不答,他氣血上湧,麵色著實地難看。

“朕說過多少遍了,刺朕者黑巾蒙麵,朕並未看清。”

“皇娘看那個貴嬪就百般不順眼,後宮佳麗三千,皇上又新納了幾位模樣姣好的嬪妃。皇上好生生的——”太後住了嘴,斜睨了一眼宗愛,又道:“想必是這息阡會施什麼妖術不成?”

“皇娘!她去追那刺客,亦被刺客擊了一棍的。那日雪中的情景皇娘又不是沒看到!”

“看到又如何?她還有功了麼?妖媚惑主,終歸是她害了你。”

“太後!朕事事都依著了太後,唯有她——”

拓跋餘捂著胸口從龍榻上垂下雙腿,他已好幾日未曾下地。冬日衣厚,阡兒手無縛雞之力,情急之下她刺的這一刀實也並不深。當他忍痛奔到外頭,才走到柴門就被絆了個結實,這才發現息貴嬪頭上血流不止,已暈厥在地。

拓跋餘本也心中著惱,可喊了幾聲“貴嬪”,她都未動彈,這才慌了起來。她或許未曾想讓自己死,可宮中除了太後之外卻還有人想讓她死?實在蹊蹺得很!太後殺人如踩螻蟻,一聲令下即可,又何用偷偷摸摸?拓跋餘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寒地凍,待近處內司的人喊來侍衛和太醫,不肯離去的拓跋餘已無力地癱坐在阡兒身側。宮中嬪妃個個溫文爾雅,柔聲細語,他還從未遇過性情如此剛烈,敢刺天子之人。

拓跋一族入主中原尚淺,對婦德貞潔本不著意,阡兒的這一刀恰讓拓跋餘心中一震,學宮時太子太傅曾引皇妹們學習婦德,他亦有所耳聞,沒曾想漢家女子如此慎之戒之。他解下大氅裹住阡兒,不顧自己血流不止的傷口,擁起她,此番他才是真真動了真情!

“她是漢家女子,權且饒她一饒。”拓跋餘放下尊位,隻用前語敷衍著宗愛和太後。可近日夜深人靜反複思量起來又心中忿忿——“她既然視婦德貞潔為命,就當忠於先皇,那中衣上的陌字又該如何得解?”

新皇拓跋餘似才初嚐男女之情,他的歡喜與怨恨仿若浪的兩頭,一頭剛低下去,一頭就揚了起來,他在此中遊蕩著,坐臥難安。此個中滋味亦隻有他自己知曉最深,旁人到底是窺探不得,亦不敢揣摩聖心。

他把阡兒安置在永安副殿裏間,自個養傷在副殿外間。如此這般他才可保阡兒性命無虞,亦可日日隨時喚了她來問詢。

“去,把貴嬪叫過來。”待宗愛和太後走後,拓跋餘就急切地命道。他亦有自己新封的貴嬪,不過自從他被刺之後他言語中的“貴嬪”必然就是裏屋那位了。宮婢們個個口中喊著“是!”,可眉眼之間卻是忍不住的哂笑。

阡兒頭纏繃帶低眉而來,她每次都是如此,從不多話,回完話就轉身離去,好幾次都是拓跋餘望著她離去的婷婷背影空自嗟歎。這回拓跋餘反而亦沒了話,隻示意宮婢把一柄銀玉小刀遞於阡兒眼前。

阡兒怔怔地望著自小就跟隨自己的小刀,銀質刀柄之上鑲嵌著幾枚大若拇指的紅玉,可刀鞘卻是新作的鹿皮翻邊流蘇寬鞘子。阡兒不敢接手,她輕咬下唇隻自顧自沉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