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 至今夜始(2 / 2)

“這裏哪裏冷來?我看地下倒是有幾個火盆子呢。”

阡兒忽地站起,下地端起盛滿水的臉盆,呼呼就把眼前這些個著得正旺的火盆子澆了個精滅。她紅著雙眸,拽起賴在榻上的子陌,直把那件白狐大氅披於他身上,又細細地於脖間係著帽下緞帶。

“這麼件白衣,阡兒是怕那拓跋餘瞅不見子陌麼?”

“屋頂樹上盡是雪,子陌哥哥就權當自己也是一團雪便是。”阡兒破涕為笑。

阡兒恐是怕他夜裏凍著,怎也沒料到這一層,她氣急敗壞地又去解那剛係好的緞帶,怎奈緞帶早已打成了死結,任怎麼摸索也解不開來。

正自懊喪間,忽一人拉住了她的雙手,放於胸口暖著,嘴裏輕聲低喚:“貴嬪,貴嬪。”

阡兒猛然驚醒,她抽出雙手,悻悻地撐起身子,借著帳外一點微末的燭光,恍見眼前此人翹腿而坐,披一皂色黑裘大氅,裘帽遮臉,一雙鼠眼正神定自若地看向自己。是他!並不是子陌哥哥!阡兒咬緊牙關,一個巴掌就掄了過去。

他亦不躲閃,仿若早已料到有此一掌。凍雪時節,這一掌直打得劈啪震響,他的嘴角瞬間淌出來血來。他邊用手背擦拭著嘴角,邊戲謔道:

“息貴嬪倒是文武雙全的很呢。這一掌可否解了貴嬪的怨氣?”

“你——”

那些個枉死宮婢!阡兒隻要閉上雙眼就看見了她們,她們穿著雪一樣的孝衣,耷拉著鮮紅的舌頭,聲聲喊冤。安堂之辱難道還不夠麼?他又來羞辱自己!阡兒氣憤填膺,又欲反掌打來。可這一掌卻被他死死箍緊在手心,他哈哈一笑,猛力攬過阡兒,一字一句在阡兒耳邊道:

“至今夜始,貴嬪的夢中隻許喊朕一個人的名字。”

拓跋餘的手伸入阡兒斜襟小襖之下,略一用力就撕扯下了阡兒的中衣。抹胸雪白香膩,他托於眼前,隻見抹胸的一角紅彤彤一個娟秀的“陌”字。

“陌——,貴嬪果然與他——”拓跋餘恨聲連連。

阡兒趁他不備,側身從枕下摸出一把玉柄小刀,順勢一刀插入了他的前胸。她顧不上看他是死是活,抓起中衣,踉蹌著就衝出了殿外。

殿外雪沒將膝,枯葉般的雪片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來。怡心宮三處高牆環繞,隻有東頭柴門矮過頭頂。想是拓跋餘適才從此步入,柴門並未關死,此刻正在風雪中來回吱呀著。門外空無一人,即使那被大雪覆蓋的甬道亦隱約隻有一人腳印。拓跋餘隻是孤身一人而來,阡兒長舒了一口氣。

她望望身後昏暗的寢殿,雪打窗欞,風動門扉,拓跋餘並沒有出來。在息府父親舞劍之時常念叨擊人要擊前胸右下二指,他許是一命嗚呼了?阡兒打了一個寒顫,正自思忖著前路,冷不防迎頭就來了一悶棍。她不及看清來者何人就一頭倒入這白剌剌的雪地之中。

“至今夜始,讓你再禍害宮闈!”柴門暗處一人沉沉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