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 手心紅痣(1 / 2)

“閭——娘娘?”

子陌的雙目越過階下千百雙仰視著自己的目光,隻定定地看向那輪就要沉入西天的殘陽。殘陽似血,十餘年間那個從不曾間斷過的白衣幻影又一次鬼使神差地從暮靄中飄過。難道夢中的那個白衣女子就是自己的娘親麼?

“是!浚兒,我就是你的娘親——”

閭氏的雙腳定在了原地,再也挪不動半步。她朝思暮想的麟兒此刻正高高站在龍階之上,他的身後躺著先皇,他的身前是匍匐在地的一眾臣子。額若滿月,鬢似刀裁,身長八尺有餘,手握軒轅兀自巋然不動!

“你身後之門可是一扇半開半合的朱紫之門?你從那扇門中逃出,是也不是?”子陌怔怔地問道。

“是!”閭氏以手掩麵,月室宮宮門前他亦有這麼一問,她隻想著苦肉之計,竟與他失之交臂!十餘年前,密室宮門!可不是朱紫之色麼?他就那麼死命地拽住自己的衣角——

子陌麵無血色。無人能知他在想些什麼,隻見他微揚起嘴角,轉頭隻看向陰森威嚴的太極靈堂——金絲楠木的棺槨之旁立著一位滿麵潮紅的女子,寬大的孝服之下隱隱可見她那依舊戰栗著的曼妙嬌軀。他今日是怎麼了?他的嬌妻在這深不見底的宮中,他不得不認的這個娘親亦在這宮中!阡兒——,他幾欲開口,他幾欲像個孩童樣撲入身後她的懷中。

“皇孫拓跋浚兒立於榻前,已少年及冠矣!”

群臣見皇孫凝望先皇靈柩之情景,又憶起先皇遺旨,無一人不頜首讚歎。英明神武之先皇,早就在夢中料到今日了!少年及冠,這通身的帝王氣度仿若先皇少年在世,愈發襯得階下的新皇拓跋餘羸弱不堪。

“荒唐!你們跪的是誰?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當今皇上!”昭儀娘娘見群臣背主而拜一落魄道士,簡直怒不可遏。

“娘娘此言差矣。“尚書陸麗手撚白須,朗朗道:“我們跪的自然是我大魏皇孫,皇孫今朝認祖歸宗,理應受我等一拜。”

“皇孫?就憑南宮大人一麵之詞?”昭儀娘娘一陣冷笑。

“娘娘,浚兒生來左手心中就有一顆紅痣,三歲時大若米粒,如今許應又長大不少。”閭氏撥開眾人,由修敬攙扶著緩緩走向子陌。

她輕輕地拉過子陌的左手,掰開子陌緊握的拳頭,那手心中果然有一點鮮紅,已大若黃豆般了。

“娘親,別人手中都沒有這個,為何浚兒手心中卻有?”

“浚兒,你生來就福人吉相,你皇爺爺說了,你這是握日在手。”

閭氏猛然見之已然淚如雨下,她十月懷胎誕下的孩兒,她焉有不熟知的道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直把它捧入懷中——一朝含恨泣血斷舍離,今朝終歸是母子相見了。

“手心紅痣?簡直信口雌黃!”

“昭儀娘娘若不信,可以查查宮中皇子皇孫出生曆來的存檔!”閭氏雙膝跪地,先朝著新皇拓跋餘叩了三個響頭,又朝昭儀娘娘亦叩了三個響頭,這才一字一句又道:“太平真君元年六月,太子長子生於太子東宮,賜名為浚,此子大貴,手心握有紅痣,若日在手,合室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