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門五間,屋頂桶瓦泥鰍脊,一色水磨裙牆,下麵白石台基,依稀可見幾樣南地花草圖案。趙侍衛環顧周遭,隻見苑內石桌石椅反倒在地,縱橫拱立,上頭苔蘚成斑,藤蘿掩映,此番景況可真比那冷宮還要蕭瑟悲涼了幾分。可再如何暮氣沉沉亦抵不過這死一般的沉寂。
簾內之人再未有一語,修敬與趙侍衛駐足而立了許久,傾耳細聽偶有細細的抽泣聲傳來,時高時低,甚是悲戚。
“閭娘娘,讓趙侍衛進去相談吧!”修敬亦用帕拭淚,一副無奈悲秋之狀。
趙侍衛手扶淩雲劍柄,來回左右踱了幾遭,簡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尚宮隻說月室宮主人有事相問,這來了有半晌卻隻聞著了哭聲,如何難事要兩位深宮婦人如此淒淒切切?該不會是為了自己腰間這尺把長的淩雲之劍吧?不知過了有多久,隻聽裏頭那宮婦道:
“若閭氏猜得不錯的話,公子當姓南宮,從西涼苑川而來,是也不是?此來並非為什麼功名利祿,隻為一名喚阡兒之女子,是也不是?”
子襄心中陡然一驚,她們是誰?她們為何對自己了如指掌?月室宮,吊死人的白綾還在風雨中招搖,這無人會來的偏僻冷宮,他隻需一掌就可結果了此二人性命。
“其實你亦並不姓南宮,南宮筠隻是你的師父。”那宮婦在簾內似並不需門外之人回話,她壓抑了許久,連珠炮般不吐不快。
子襄抱臂於胸,反倒安之若泰起來。昨夜白石相會想必皆落入了這修敬尚宮眼中,她們不知又留意了自己多久?所來是善是惡,不時他就會知曉,此刻他全然無了殺此二人之心。
“娘娘竟然知道的如此清楚,那就開門見山吧!”子襄躬身一揖。
“娘娘——浚兒,浚兒,我是你的娘親啊。”那婦人已泣不成聲。
“閭娘娘,你們娘倆隔著這簾子說話算啥,讓浚兒進屋吧!”
修敬邁上台基,掀開了藍芯皂邊粗布門簾一角。怎奈趙侍衛的腳反倒似生了根般,不管修敬如何示意,他隻一臉的冷峻。
“娘親?閭——娘娘說笑了。南宮筠是小人師父不錯,不過小人自小父母雙亡。”
“那是南宮大人為避禍而為,你的生父實乃當今太子啊。”修敬頓足道。
“故太子已貶為庶人,葬於城外亂世崗。小人父母死於西涼賊人之手,南宮大人十幾年前親拾小人於荒野之外,這怎可胡亂相扯?宮中傳聞閭娘娘瘋癲,真果不其然。”
子襄正欲轉身而出,修敬尚宮在側一把就拽住了他。她手指蒼天,口中朗朗而道:
“不孝子,娘娘忍辱負重盼你念你,老官皆看在眼裏。子陌公子,老官叫的可有錯?你有一陌字絹帕,那陌字可是娘娘在你三歲之時親手繡上,一針一線,慈母之心啊!你將此帕贈予阡兒,阡兒又帶入宮中,這才露了端倪。昨夜白石假山之中你舍命亦要救她出宮,今朝卻不願與親母相認麼?”
“尚宮大錯特錯,世間若有子陌公子,卻不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