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阡兒答複,宗愛就接過話頭,意味深長道:
“皇後娘娘愛子心切,這也在常理。不過恕宦奴多言——”宗愛離拓跋燾最近,他瞥了一眼銅鏡中的阡兒,咬住了下唇再不見言語。
“豎宦不可欺君,講來便是。”
“宦奴早間有聞,說道是十幾年前昭儀娘娘跟前五書的死亦與太子有關。”宗愛見皇上垂頭不語,略頓了頓,這才把前前後後和盤托出。
原來始光十年,今上拓跋燾見風清日睦便率領著一眾大小文武官吏去平都城外野獵。夜間軍帳中歡歌燕舞,好不熱鬧。太子拓跋晃見新晉昭儀娘娘身側的五書容顏靚麗,身姿婀娜,就趁昭儀娘娘酒醉之時上前來討要五書。昭儀娘娘心中明鏡一般,她又怎敢應允!五書乃從母國跟隨自己數年的媵妾,今年始入及笄之年。娘娘察言觀色,當今皇上亦對長成的五書傾慕有加,她隻待餘兒周歲後奏請皇上納五書為世婦。太子借酒討人,昭儀娘娘自是巧言回絕。誰料當夜五書起更去帳外浣洗餘兒的尿布,這一去就再未回來。
“那日,昭儀哭得幾度背過氣去——”,拓跋燾擊掌而怒:“興平欺君。”
“皇上息怒。當日昭儀娘娘拿了根五書常束的煙紫宮帶,說在湖畔拾得。隻浣洗個尿布,又解宮帶作甚?昭儀娘娘隱忍不語,亦是為了太子及皇家的威嚴。皇後娘娘如今憐子心切,故宦奴想起當初的昭儀娘娘又該是怎的傷妹暴亡。”
阡兒正自擦拭劍托之上皇上所佩之劍。此劍雙龍吐珠偃月劍鞘,阡兒觀之亦不甚稀奇。隻是劍身六棱鋒芒,於一掌處留有豆大尖嘴,尖嘴裏芒刺倒掛,若魚口中利齒,寒光逼人。她摩挲著這似曾相識的劍身,倒是真未聽見宗愛細若蚊蠅般的低語。
此劍有兩個魚嘴,可她所見之劍卻隻有一個魚嘴。想必造劍匠人有造雙嘴的,亦有造單嘴的。阡兒思忖間,冷不防右手食指被魚嘴中的倒刺劃破,她矢口叫了出來。
“阡兒,軒轅劍鋒利無比,仔細剌傷了手。”
宗愛滿腹狐疑地朝阡兒手上看了一眼,皇上如今滿腹心思都在阡兒身上,他亦就悻悻地閉了口。
“皇上,您為何不早早提醒阡兒,已然破了個大口子。”
“宗愛,你用此帕先替她紮上,偏殿可候著太醫?”
“皇上,太醫一刻也未離永安殿,灑家這就去。”宗愛雙手接過皇上遞過來的蠶絲絹帕,走到劍幾跟前。軒轅寶劍見血,宗愛雙目被劍光刺得通紅,看來這魏宮日後定是凶多吉少。
阡兒亦顧不了許多,隻道:“阡兒不喜什麼勞什子太醫,阡兒這就去怡心宮找時涯,他說我體內有毒,即使外用之藥亦需謹慎來著。”
她飛出永安殿,隻對殿外跪守的皇後娘娘和修敬尚宮行了個宮婢之禮,就奔向怡心宮。
“軒轅劍!”她要問問時涯,世上軒轅劍到底有幾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