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宗愛告密(一)(1 / 2)

拓跋燾安坐茜紗窗下紫檀太師椅上,昭儀娘娘噤了口退居到一束幽蘭之畔。無疑這榴花深處的素淨宮院之中出了辱沒皇家尊嚴之事,查與不查直待今上的一句話。

靜室生香——拓跋燾在前番一連串的宮鬧中本想尋這樣的一處所在,喝完娥女遞上的清茶,在於古槐靜蟬之下而出。南征北戰,他終於在風燭殘年奠定了拓跋大魏今日的煌煌基業,但這一點點帝王所求於他竟成了奢望。合宮之中人人都心機深藏,她們裹縛在密不透風的蠶繭之中渴望著有朝一日的破繭化蝶。唯有息阡,唯有她的一句“阡兒不願”方令他腳踏磐石,心中釋然。她並不欺瞞自己!

“杖斃!封月室宮!”

他由昭儀娘娘攙扶著起身,六書剛掀開綠頭麻簾,就聽身後撲嗤咣當作響,一人從榻尾遮幔裏滾將了下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太子拓跋晃。拓跋燾拽住門簾的手一陣痙攣,他略一用力,那綠頭簾連帶著上頭的撐木一起被扯了下來。他突覺天暈地旋,旋俄暈倒在昭儀懷中。這下可好,慌得門外的一眾宮女嬤嬤盡皆上前相扶,她們本就聽了個七七八八,如此一來可把奸夫**看了個真切!

娥女所臥之榻隻一麵靠牆,榻尾處故意留有一丈見方空處,隻為放四季備用物什被褥。床幃自亦在此處做了弧形拉簾,直拉到榻側裏牆,以為遮蔽之用。太子終歸做賊心虛,他麵色死灰跪於當地,雙唇顫抖不發一語。太子拓跋晃萬萬沒想到他與娥女如期歡愛之時父皇會禦駕禦女苑,而偏偏就選中了這月室宮!

龍輦直把拓跋燾抬出了禦女苑,隻聽禦女苑的上空傳來昭儀娘娘字正腔圓的柔聲:

“娥女杖斃,餘者宮人皆賜白綾,封月室宮,以待聖裁!”

無人執杖,月室宮大門關住了一片哀嚎之聲。娥女早羞愧撞柱而亡,其餘宮婢嬤嬤盡皆白綾自縊,除了昭儀娘娘身側的尚宮六書。她乃娘娘族妹,北燕的燕平公主,雖名為尚宮,實為皇上媵妾,一招得勢即可邁過世婦封為右昭儀,位在興平昭儀娘娘之下。

太子那日之後再未回到太子東宮。

皇後娘娘跪在永安辛者庫門外已足足三日三夜。她不吃不喝,幾度昏厥。

中常侍宗愛和阡兒亦日夜衣不解帶輪番服侍在拓跋燾寢殿。

“皇後還在殿外?”拓跋燾三日之後方能坐起,殿外皇後哀嚎之聲斷斷續續時有傳入,他已不勝其煩。

“正是。”

“她可有說什麼來?”

“並未說什麼,皇後娘娘隻日夜啼哭。”宗愛端過一碗人參糯米紅粥輕輕地放於龍榻側畔。

拓跋燾麵色凝重,此次暈厥他下身如同無物,恢複恐尚需時日。阡兒從製造司搬來一扇三聯屏風,此屏風精銅打造,重若犀象,用了皇上的龍輦才從宮西頭挪了過來。它周身光可鑒人,屏風放於拓跋燾目之所及之處,他不用轉身亦可看見寢殿全貌。

“她這是要合宮皆知麼?”拓跋燾望著屏風中來回走動的阡兒,她衣袂飄飄,發絲晶亮。今日她梳了個透額雙環羅髻,還是那支白玉步搖,隻是頸間卻多了個銀鈴瓔珞項圈,走起路來環佩作響,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