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信多猴多(1 / 2)

甘德郡並無苑川城大,此郡已離西涼千裏,頗有中原地貌,故漢人居此郡為多。從永生當鋪出來,這一路飯館酒肆門庭似錦,小商小販當街叫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猴多與穀山共乘一馬在前帶路,須臾就到了集鎮之外。猴多指了指阡兒藏匿之地,隻見茅屋兩間,院落丈餘,院旁古槐枝葉稀疏,甚不紮眼。子襄見屋頂炊煙嫋嫋,院內雞鴨一概也無,也是信了三分,不過再一細想,卻覺少了一物。

“怎自沒了那車輿?”子襄躲於樹下,低聲道。

“小的亦不知,尋過來之時見車輿就停在了院中,今日想必靠在別處了也未可知。”

子襄拿出青笛,一曲“瀟瀟牆外”緩緩而出。笛聲未落,那屋上炊煙就沒了蹤跡。此曲乃南宮舊曲,南宮祖上司周之禮樂,故後輩中亦不乏通曲樂之人。此曲因抒兒女晦澀之情並不為南宮後人傳頌,隻到了師父南宮筠這一代才被從古籍樂譜中翻出。師父日日於月下彈奏,兒時的子襄子陌二徒亦就耳濡目染,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此曲甘德郡自是無人能奏,阡兒若在此村屋之中,怎炊煙沒了半晌亦自尚未出來?即使阡兒藏匿不出,那時涯也會出屋一看。

“公子吹此仙曲,亦不怕屋中之人從後窗翻牆而去麼?”猴多探了探身,擠眉弄眼。

子襄附耳穀山,令他攜猴多守住前門,他一人悄悄邁過籬牆踱至屋後。屋後隻有一碎石窄道,屋上小窗,黑石窗簷,孤零零高懸頂下。子襄反倒不急著舔窗偷看,隻冷笑一聲,陡然轉身,一腳踢向身後偷偷跟來之人。那人黑布束發,黑巾遮麵,正要再揮棒打來,卻被子襄扼住了手腕,那木棒咣當一聲落地,子襄又一個反手直把那賊擲於了地下。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任憑是誰又怎能逃過!這遮麵之賊知敵不過子襄,口中叫饒不已。

正此之時,穀山亦押著猴多繞到了屋後。子襄扯過賊人臉上的黑巾,忽恍然大悟——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個搖楫而歌的渡夫。

“唱旖旎歌謠,卻行此齷蹉之事!”

“公子腳下留情,此人乃我兄長,他亦無傷公子之心,隻想打暈公子,好讓我脫身。我們兄弟二人自小無父無母,此番哥哥隻為救猴多才鋌而走險,萬望公子留下哥哥之命,猴多願即刻赴死謝罪。”

子襄隻聽到這無父無母四字就心下一震,頓生憐憫。又聽那猴多不僅不懼,反倒要以死換哥哥一命,更是去了殺此二賊之心。他鬆開渡夫,歎氣道:

“大丈夫當坦坦蕩蕩立之於世,似你們這般蠅營狗苟,想必亦對不起你們那逝去的爹娘。我且問你,通風報信之人可是你麼?”

“是!小人賤名信多,見有商人富賈即吹哨曉於岸上眾人。隻為搶奪財物,並無害過人性命啊!”那信多聽聞子襄提及爹娘,亦是淚眼濛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