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可人,一個卻極醜。”猴多不及細想就脫口而出。
子襄仰望上天,那極醜之人想必就是阡兒。他長舒了一口氣,目光中竟透出難以一見的溫情,這溫情似水一般流動,先頭那肅殺之戾氣竟頃刻間沒了分毫。眾賊人見此冷麵劍客亦有此含情脈脈之時,竟也看得麵麵相覷,不知是逃還是不逃。
“可曾傷著她們二人?”穀山沉聲道。
“小人不敢亂語,那個可人我們怎舍得傷著?隻那醜婦的肩臂劃了一道,想也無妨。”猴多想那可人的模樣,亦自嘖嘖不已。
子襄不聽則罷,一聽陡然怒起,他拔劍而出,厲聲嗬道:“無妨?怎會無妨?是哪個傷的她?快出來受死!否則——”
世間男子皆喜那美貌女子,這劍客似對那可人兒無動於衷,唯獨聽聞那醜婦被傷就口中嗷嗷大叫,臉上青筋暴起,難不成傷了可人兒他反倒無事麼?這天下之大還真未見有如此癖好之人,眾賊不知就裏,如墜霧中。
淩雲之劍寒氣逼人,賊人們本就貪生怕死,眼下一個個我推你,你推他的互相推搡,沒一個敢站出來擔綱。子襄見此大吼一聲,劍之到處眾賊左腿亦破,幾個膽小的賊人直直地就暈了過去。
“不是我——”猴多雙腿亂戰,已語不成調。
“若不是你,二女坐於車輿,你焉知傷的是誰,未傷的是誰?”子襄麵若冰霜。
“小的也不知的,隻想著少爺定疼那可人兒,故說未傷著。又怕兩位爺疑心,就假托傷著了那醜婦。”猴多言語間已驚得大汗淋漓。
“你個小賊最是奸詐,當鋪名號?”
“甘德廟門西頭永生當鋪,我們常去交易的鋪子。小人再不敢說誑,適才我還於街上窺見了那醜婦,亦跟去了他們的落腳之地,少爺要是尋那醜婦,我這就帶路。”那猴多拍著胸脯,隻為了躲命。
“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半點風聲,若有那貪圖小利說漏嘴的,回頭滅了此山頭。”子襄隨手置幾錠官銀於地,又道:“拿去治傷,找個穩當的營生,再不可行此盜匪之事。”
眾賊人哪還敢多嘴,隻有伏地泣血立誓。子襄對穀山略一頜首,兩人就馬載猴多,絕塵而去。
到了永生當鋪,贖回白狐大氅,子襄掂於手中,狐毛長而多澤,領口係帶亦是那一模一樣的紅底銀絲織錦緞帶,緞帶寬足半掌,子襄拿起放於鼻下,一股蘇合香悠然浸人心脾——果然是阡兒所穿之大氅。
子襄心下一緊,雙目微紅。
穀山這一路跟隨少爺,早已知少爺的一腔相思。但凡於阡兒小姐有一絲勾連之物,他都會這番失魂落魄,握於手中反複琢磨。那次於客棧之中見廚間有熬剩的丹皮玄參藥渣就端著鍋追出去了十裏之遠,亦是沒尋到個蹤跡,此番不知又是怎的境遇?他看了一眼猴多,滿腹狐疑。此賊奸詐無比,可少爺卻信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