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怎麼要關上麼?”中曼的雙眸從穀山的頭頂略過。
穀山擋在半合的門口,朝裏努了努嘴,道:“中曼小姐,你這是跟我家少爺怎麼了?”
“我又能怎麼?巴巴地看他去了子陌哥哥的住處就跟了去,誰知他杵在軒轅閣半山坡上跟丟了魂魄一般。”
“今兒個晨起就有廉頭堡的人來報,說老爺昨夜已安然到了廉頭堡,今日午後就可入苑川城。想是為此事——”穀山沉吟道。
“罷了,他既已知曉,我也懶得再去叨擾他。”中曼回身就要離去,又似想起了什麼,重回頭道:“我知道他嘴上雖不說,實則為我傷他手臂暗地裏惱我,這幅畫你給他就是。”
穀山看那裝畫的錦囊似曾相識,也不敢多問,少不得接了過來,看中曼小姐走遠,關上院門,落下搭扣就朝少爺書房走去。
子襄正背門,按幾而立。穀山進來良久他才隻是淡淡地問了句:“何事?”
“少爺,這幅畫——”
子襄轉過身來,見穀山手裏拿著的正是自己送與阡兒的溪桐圖。未等穀山上前,就跨步一把奪過來,道:“是她剛送過來的?”
“是,少爺。”
子襄凝望穀山片刻,又道:“她剛在坡上暈倒,怎會送來?”
“少爺,誰暈倒了?我看中曼小姐她好著呢。”穀山一臉愕然。
“中曼?”子襄默默地打開畫幅,正是那幅自己打小就看的溪桐圖,隻是上邊勾勾塗塗又添了些許應景之物。
“這幅畫不是讓你送與阡兒小姐了麼?怎會在中曼手中?”子襄自語道。
“穀山也不知曉,日後見著中曼小姐一問便盡知了。”
子襄揮了揮手,打發走穀山,坐於案前,細細地揣摩起這幅畫來。師父曾說過,從西涼荒外把自己撿拾回來時,此畫就一直放於繈褓中。淩雲閣前的溪橋也是師父用心良苦,按畫而造。自己更是打記事起就常拿著它端詳,心中常有疑惑,似覺畫中有不妥之處,卻又道不明白。適才乍看到那幾處妙筆添花,終才恍然大悟——原來此畫的不足之處乃是它原本就是一幅未完成的佳作。
中曼與這丹青上本就木訥無緣,何況她自小就知此畫與自己的淵源,又豈會任意勾畫?隻有那阡兒小姐——,難道她也覺得畫中空落不足,進而大膽塗抹了一番?
子襄的臉上不經意間竟出現了一縷難得的笑意。他深吸了一口氣,阡兒小姐真乃蕙質蘭心,她與此畫的夙緣更甚於自己。
“子陌哥哥,子陌哥哥。”
“阡兒,別怕,我在這兒,我們走。”
子襄的笑意漸漸沒於了他慣有的冷峻之中。想起阡兒和子陌師弟如此親昵的對話,他的心底就一陣絞痛,說不清,道不明的撕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