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苑的燭火並沒有挑滅,阡兒也從未有過如此的孤寂和無力。即使在掖州城裏那間破敗的茅屋,她也每天欣然地等著父親的到來。可如今她躺在這層層錦被之中,父親恐再也不能來看自己。父親不知現在如何?他何時才能逃出掖州?阡兒的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這麼晚了,葉蓁苑卻有人敲門。易雲出去不大一會手裏就托著一梨花托盤走了進來。
“小姐,恩澤堂的嬤嬤送來一方絲帕,說是在小姐坐的繡墩旁撿到的。”
阡兒拿起絲帕,這是一塊青灰紋帕,帕角繡一“陌”字。這正是席間子陌公子遞於自己的那方絲帕。阡兒癡癡地看著,竟忘了易雲也在跟前。
“小姐,你怎麼哭了?”
“無妨。”阡兒用陌字絲帕趕緊擦幹了眼淚。
“小姐,你是不是想家了,易雲也不困,我陪你說說話吧。”易雲挪了墩矮凳就坐在了榻前。
“嗯。”阡兒應了聲,轉身趴在了軟枕上。小時候她睡不著時就是這樣聽母親跟前的婢女給自己說大天的。
“這個葉蓁苑是我和我家二夫人打掃的,小姐你看到處都擦得蹭亮呢!聽二夫人說,她在閨中跟南宮小姐,就是小姐的母親最為親厚,一直念叨著說想早點見到小姐你呢。易雲原以為二夫人就是天下最美的美人了,沒想到今日一見小姐你更是跟那畫上走下來的一樣。二夫人今日沒能去恩澤堂,她一定在紫蘇苑向這邊遙望呢。明日小姐你要是得空,就去看看她。二夫人待奴婢極好,但白日我是去不得的,我告訴你紫蘇苑怎麼走——”
易雲未等說完,就看見阡兒小姐趴在枕上合上了雙眼,長而密的睫毛若含羞草般低垂,燭光下恍惚上邊還沾著些許的淚珠。易雲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直到小姐睡沉了這才吹滅了榻前燭火,隻留著月牙門外的兩個蠟台,又往遠處移了移火盆。這才放心地關上房門。
剛走到偏室門前,就聽見有人在半人高的一處矮牆外探進頭來直呼自己的名字。易雲慌忙在廊下取了盞燈,走近挑燈細看原來是子陌公子。
“公子有何事?”
“小姐可睡著了?睡前可曾用些糕點?”子陌輕咬了下嘴片。
“小姐剛睡著,未吃糕點,都在榻旁矮幾上擱著呢。倒是抹了會兒眼淚。”易雲一一交代。
“我有一事相托,不知可否——”
易雲見平日裏孤傲瀟灑的子陌公子今日這般的吞吞吐吐,不禁啞然失笑,道:“少爺有何事盡管說於奴婢,奴婢照辦就是。”
“今夜你先將就搬到小姐外間去住,明日小廝們再給你外間置床,以後需日日好生服侍小姐。”
“是。少爺。奴婢這就把被褥搬到外間。”